玉玺上的裂痕,细如发丝。
陈天盯着那道裂纹,呼吸微微一滞。
传国玉玺乃国运所系,玺身裂纹,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大明残存的国运,正在加速流逝。
“监国?”
帐外传来苏青的声音。
陈天将玉玺收回怀中,神色已恢复平静:“进来。”
苏青掀帘而入,面色凝重:“影七他们出发已经三天,按计划,今夜应该已穿过蒙古草原边缘,明日便能抵达科尔沁部故地。”
“盛京方面可有异动?”
“隐狐今晨传来密信。”
苏青递上一张寸宽纸条,上面只有四个蝇头小字:鱼已入网。
陈天看过,指尖燃起真火将纸条焚尽。
“告诉隐狐,按原计划行事。另——”
他顿了顿,“传我军令,明日拂晓,各营前出三十步扎寨,多树旌旗,夜间加派双倍哨火。”
苏青一怔:“监国,这是要……”
“示敌以强。”
陈天看向帐外漆黑的夜空,“多尔衮不是想围困我们吗?那我就让他觉得,我军士气高昂,随时可能反攻。他注意力越集中在这里,影七那边的机会就越大。”
“可如此一来,我军补给消耗会加快,我们只有十日存粮……”
“五日。”
陈天纠正,“从今日算,只剩五日。”
苏青脸色一白。
“所以此战关键,不在黄河。”
陈天声音低沉,“在盛京。”
同一片夜空下,一千二百里外。
影七伏在草甸中,浑身裹着沾满泥浆的毡布。
他身后,七百名夜不收精锐如石头般散落在夜色里,无声无息。
前方三里,就是科尔沁草原与辽东平原的交界处。
“统领。”
一个黑影匍匐靠近,声音压得极低:“探过了,清军在这一线设了十七处哨卡,每处相距五里。但东北方向有一段老河道,淤泥深陷,他们没设防。”
“为何?”
“那地方……”
黑影顿了顿,“据说闹鬼,去年清军两个牛录在那里全军覆没,尸骨无存。之后就成了禁区,连牧民都不敢靠近。”
影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闹鬼?
他想起出发前,监国将一道符箓贴在他背上时说的话:“此符可引地脉阴气,遮掩生气,经过死地、古战场时,效果尤甚。”
这是陈天以堂皇正大的国运之力加持的符箓,可克制世间一切阴邪之物。
“就走那里。”
影七翻身,“传令,全军轻装,甲胄外裹泥浆,马蹄包布。丑时三刻,穿河道。”
“诺。”
子时末,这支七百人的队伍如鬼魅般滑入那段老河道。
一进去,所有人背脊都泛起寒意。
河道两侧是干裂的淤泥,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月光照下来,能看到淤泥表面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时,竟泛着淡淡的磷光。
“别往两边看。”
影七低喝,“低头,跟我走。”
他背上的符箓微微发热。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温度越低。
有夜不收队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影七猛地回头瞪了一眼。
突然,前方淤泥里“咕嘟”一声。
一具半腐的尸体从泥中浮起,穿着清军棉甲,脸上爬满蛆虫,眼窝空洞。
所有人脚步一顿。
影七却大步上前,看也不看那尸体,直接从旁边踏过。
他脚踩的瞬间,尸体“噗”地散成黑灰,消失在夜色中。
“幻象。”
影七头也不回,“继续走。”
七百人咬牙跟上。
两刻钟后,前方出现微光。
出口到了。
影七第一个爬出河道,伏在草丛中向前望去,远处地平线上,一片灯火辉煌的城池轮廓,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
盛京。
到了。
六月十五,寅时初。
盛京城东二十里,一片桦木林中。
赵锐的三百铁山营死士,已经在此潜伏了两天两夜。
人人双马,马嘴套着笼头,蹄子包着厚布。
马背上绑着的不是刀枪,而是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装满了火药、火油、铁蒺藜。
“赵将军。”
一个哨探摸回来,脸上涂着黑泥:“盛京四门守军换防时间摸清了。辰时、午时、酉时、子时各一次,每次换防间隙约半柱香。东门守将叫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第七子,好酒,每晚必饮。”
赵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隐狐那边呢?”
“半个时辰前接到信号。”
哨探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白色绢布,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图,“这是粮仓、武库、王宫的位置。隐狐说,粮仓守军有三分之一是他的人,武库守将贪财,已被买通。但王宫由镶黄旗亲自把守,铁板一块。”
赵锐盯着绢布,脑中飞快计算。
“粮仓在城西,武库在城北,王宫在正中。”
他看向身侧副将,“我们三百人,分三队。我带一百人攻粮仓,你带一百人炸武库,剩下一百人由老韩带队,去东门制造混乱。”
“将军,东门可是硬骨头……”
“不要硬攻。”
赵锐从马背皮囊里掏出一个陶罐,“这里有二十罐‘雷火油’,点燃后扔出去,方圆十丈化为火海。老韩你们的任务就是放火,烧得越大越好,把守军注意力全引过去。”
他站起身,环视黑暗中一张张年轻的脸。
“兄弟们,监国在黄河边,带着两万弟兄和三十万清军拼命。咱们这把火,就是要让多尔衮后院起火,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赵锐声音嘶哑:“我知道,这一去,咱们很多人回不来了。但——”
他抽出腰刀,刀刃在月色下泛起寒光。
“咱们铁山营的规矩,还记得吗?”
三百人低声齐应:“陷阵在前,赴死在先!”
“好。”
赵锐咧嘴,“丑时三刻动手,得手后,不要恋战,各自突围,能回黄河大营的回大营,回不去的——就往山里钻,往北逃,活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软了一分:
“活下去,将来告诉子孙,咱们干过什么。”
林中寂静。
只有风吹桦叶的沙沙声。
寅时三刻。
盛京东门城楼上,守将阿巴泰打了个酒嗝,扶着垛口往下看。
夜色深沉,护城河对岸的荒草地静悄悄的。
“妈的,这差事……”
他骂了句满语,又灌了口酒。
突然,远处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
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眼间,数十个火点连成一片,朝着城墙飞速靠近!
“敌袭——!”
守军哨兵刚喊出声,那些火点已经冲到百步之内!
是马!
数十匹背上绑着燃烧草料的马,发疯般冲向城墙!
马眼被黑布蒙着,尾巴上拴着点燃的鞭炮,噼啪炸响!
“放箭!放箭!”
阿巴泰酒醒了一半。
箭矢如雨落下。
但那些马根本不知疼痛,径直冲过护城河上的吊桥,吊桥竟不知何时被人放下了!
“轰!”
第一匹火马撞上城门,背上绑着的陶罐炸开,火油四溅!
紧接着是第二匹、第三匹……
东门陷入火海!
与此同时,城西粮仓。
影七带着五十名夜不收,从一处下水道钻出。
面前是高耸的粮仓围墙,墙头上有哨兵巡逻。
隐狐的情报很准,今夜当值的守军队长,是自己人。
“口令。”
墙头传来低沉的声音。
“豆腐西施。”影七回应。
墙头沉默一瞬,随即,一道绳梯垂下。
影七率先攀上。
墙头,一个穿着清军棉甲的汉子迎上来,正是隐狐发展的内线:“快!粮仓分十二廒,我已让人在第三、第六、第九廒里埋了火药。这是引信位置——”
他塞来一张草图。
影七扫了一眼:“兄弟们,分三组,按图行事。记住,点火后立即撤退,不得恋战!”
“诺!”
五十人如狸猫般散入粮仓区。
影七亲自带人冲向第三廒。
推开仓门,里面堆满麻袋,一直堆到屋顶。
他按照草图找到东南角,扒开三层麻袋,露出一截油纸包裹的引信。
火折子擦亮。
引信“嗤”地燃起,火星迅速窜向仓内深处。
“撤!”
他们刚退出仓门,第六廒、第九廒的方向也陆续亮起火光。
三处引信,几乎同时点燃。
影七翻出围墙时,回头看了一眼。
粮仓区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半柱香后——
“轰隆——!!!”
第一声爆炸从第三廒传出,屋顶被整个掀飞!
紧接着是第六廒、第九廒!
爆炸引燃了相邻粮仓,火借风势,转眼间半个粮仓区陷入冲天大火!
“走水了——!”
“粮仓炸了——!”
整个盛京城西,乱成一团。
城北武库。
赵锐带的一百人,遭遇了意外。
武库守将确实贪财,也确实被买通了,但他今晚不当值,当值的是他副手,一个油盐不进的镶白旗佐领。
“强攻。”
赵锐当机立断。
一百铁山营死士卸下伪装,露出里面黑色铁甲。
他们没带长兵器,每人两把腰刀、六枚掌心雷、三罐火油。
武库大门紧闭。
“上炸药!”
赵锐挥手。
四个死士扛着两个木箱冲到大门口,箱子里是整整五十斤火药。
他们熟练地安置引信,点火,转身狂奔。
“轰——!”
大门炸开!
几乎同时,武库墙头箭如雨下。
赵锐举盾前冲:“散开!找火药库!”
武库占地极大,里面分设弓弩库、刀枪库、甲胄库,还有最重要的——火药库。
按照隐狐的情报,火药库在最里面的石砌仓库。
“拦住他们!”
清军佐领拔刀怒吼。
双方在武库院内展开混战。
铁山营死士悍不畏死,但清军数量占优,且居高临下。
短短片刻,已有二十余人倒下。
赵锐左臂中了一箭,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前冲。
他看到那座石砌仓库了!
但仓库门前,站着整整一队镶白旗重甲兵,人人手持大盾长枪,结成铁壁阵。
冲不过去。
赵锐眼睛红了。
他忽然想起马背上还有最后一样东西,监国临行前交给他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铁球。
监国说,此物名“震天雷”,威力极大,但使用者若逃离不及时,也难逃一死。
“兄弟们!”
赵锐嘶吼,“给我开路——!”
他掏出那枚铁球,咬掉引信,朝着重甲兵阵冲去!
周围的死士明白了,没有一人后退。
反而全部跟上,用身体为他挡住两侧射来的箭矢!
十步。
五步。
重甲兵的长枪已经刺到眼前。
赵锐笑了。
他将铁球狠狠砸在脚下石板上——
“轰——!!!!”
这一次的爆炸,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响!
整个武库地面剧烈一震,石砌仓库的门墙被炸塌半边,门前的重甲兵阵被气浪掀飞,七窍流血。
赵锐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
但他用命炸开的缺口,已经足够。
剩下的三十多名死士冲进火药库,点燃了里面堆积如山的火药桶……
盛京城,彻底乱了。
粮仓大火映红西天,武库的爆炸声震得全城房屋颤抖,东门的火马还在冲撞,守军疲于奔命。
而这一切混乱中,影七带着二十名最精锐的夜不收,正沿着一条密道,向王宫深处摸去。
密道是隐狐花了三年时间挖通的,入口在一家妓院后院枯井里,出口据隐狐说,直通王宫御膳房后的柴堆。
“统领,前面有光。”
最前的夜不收压低声音。
影七示意众人停下,自己摸到出口处,轻轻顶开一块木板。
外面是柴房,堆满干柴。
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走廊里灯火通明,侍卫来回巡逻。
“按计划,两人一组,分散寻找目标。”
影七快速分配,“福临住在清宁宫,和硕承泽亲王硕塞在宫中养伤,住在衍庆宫偏殿。无论找到哪个,发信号,其他人掩护撤离。”
“若都找不到?”
“那就烧宫。”
影七声音冰冷,“找到重要文书、印信,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
二十人点头,如黑影般散入王宫。
影七亲自带两人往清宁宫摸去。
但越靠近清宁宫,守卫越森严。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镶黄旗精锐,根本无从下手。
“统领,硬闯吗?”
“不。”
影七眯眼,“去衍庆宫。”
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皇太极第五子,顺治帝(福临)兄长,也是多尔衮最倚重的将领之一。
三个月前在漠北被火炮所伤,回盛京养伤。
如果能拿下他,效果不亚于擒住福临。
衍庆宫偏殿,守卫明显松懈许多。
影七从屋顶翻下,倒挂在屋檐上,舔破窗纸往里看。
殿内点着烛火,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靠坐在榻上,腿上盖着毛毯,正在看书。
正是硕塞。
榻边只有一个老太监伺候。
影七打了个手势。
身后两人会意,一人摸向殿门,一人绕向后窗。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
硕塞抬头,看到三个黑衣人闯进来时,竟没有惊慌。
他放下书,平静地问:“明军的人?”
影七不答,刀已出鞘。
“你们来晚了。”
硕塞忽然笑了,“福临三个时辰前,已被秘密送往赫图阿拉。至于我——”
他掀开毛毯。
毯子下,不是伤腿,而是一把已经上弦的弩。
弩箭直指影七。
“我一直在等你们。”
硕塞扣动弩机,“摄政王说过,陈天若想破局,必会偷袭盛京。而盛京唯一值得他冒险的目标,只有一个——皇上。”
弩箭射出!
但影七更快。
他侧身避过箭矢,同时手中甩出三枚飞镖,一枚打偏弩机,一枚射中老太监咽喉,第三枚——
钉在硕塞右肩上。
“呃!”
硕塞闷哼一声。
影七已冲到榻前,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否则——”
“否则怎样?”
硕塞冷笑,“杀了我?那你觉得,你走得出这王宫吗?”
影七刀锋一压,血线浮现。
“我不需要走出去。”
他盯着硕塞的眼睛,“我只需要让你死在盛京,死在多尔衮的老巢里。你猜,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还有没有心思在黄河打仗?”
硕塞脸色终于变了。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卫听到动静了。
“统领!清军围过来了!”
殿门处的夜不收急报。
影七一把揪起硕塞:“让他下令,放我们走。”
硕塞咬牙不语。
影七也不废话,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刚出殿门,外面已经被数十名侍卫围住,弓弩齐指。
“放开和硕承泽亲王!”
影七将刀横在硕塞颈前:“让路。”
侍卫队长犹豫。
硕塞忽然开口:“让他们走。”
“王爷……”
“我说,让路!”
硕塞吼道,“我若死在这里,你们全家陪葬!”
侍卫们面面相觑,缓缓让开一条通道。
影七拖着硕塞,一步一步往外退。
两名夜不收一前一后护着。
他们退到衍庆宫门口时,远处忽然传来号角声,那是盛京八旗紧急集结的信号。
“你们走不掉了。”
硕塞嘶声说,“现在放下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影七不理他,抬头看天。
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拉响引信。
“咻——砰!”
红色烟花在黎明前的夜空中炸开。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无论得手与否,全体撤退。
几乎同时,盛京城各处,那些潜伏了一夜的夜不收们,开始向外突围。
有人点燃了早已布置好的火油罐,有人扔出最后的手雷,整个盛京城陷入更加剧烈的混乱。
影七拖着硕塞,退到王宫侧门。
门外,十余名夜不收已经夺了马,正在接应。
“上马!”
影七将硕塞扔上马背,自己翻身上去,一刀砍断缰绳,“出城!”
马队朝着南门狂奔。
沿途遇到清军阻拦,影七直接将刀架在硕塞脖子上:“和硕承泽亲王在此!谁敢拦!”
这一招果然有用。
硕塞是皇太极第五子,顺治帝(福临)兄长,在清廷地位极高。
守军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这支马队冲过街道,撞开南门,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辰时,盛京的火势终于被控制住。
但粮仓烧毁了七成,武库彻底炸平,王宫多处起火。
更重要的是——和硕承泽亲王硕塞,被明军掳走了。
消息传到留守盛京的礼亲王代善耳中时,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亲王当场吐了一口血。
“追……追回来!”
他嘶吼,“调所有骑兵,追!硕塞若有三长两短,多尔衮回来,我们都得死!”
但已经晚了。
影七的马队出了盛京后,没有直接南逃,反而折向东北,钻进长白山余脉的密林中。
这是事先规划好的撤退路线——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密林深处,一处山洞里。
硕塞被绑在石柱上,肩上的伤口已经草草包扎。
他瞪着影七:“你们跑不掉的,盛京的骑兵会把整片山区围起来,一寸一寸地搜。”
影七正啃着干粮,闻言抬头:“那就让他们搜。”
“你以为多尔衮会为了我退兵?”
硕塞冷笑,“你太小看摄政王了,在他心里,大清基业重于一切,就算我死在这里,他也会先灭掉陈天,再来为我报仇。”
“或许吧。”
影七擦擦嘴,“但你说错了一点。”
“什么?”
“我们没打算用你换多尔衮退兵。”
影七站起身,走到硕塞面前,“监国要的,只是让盛京乱,让清廷乱,让前线那些八旗兵知道,他们的老家起火了,他们的王爷被擒了。”
他蹲下,盯着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的眼睛:
“你说,当这个消息传到黄河边,传到那三十万清军耳朵里……他们还有多少心思打仗?那些蒙古骑兵,那些汉军旗,他们会不会想,自己在这拼命,老家却被人端了?”
硕塞脸色一点点苍白。
他忽然明白了。
陈天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用他换到什么。
陈天要的,只是这个消息本身,这个足以摧毁清军士气、动摇军心的消息。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硕塞声音发颤,“从什么时候开始?”
影七不答,转头看向山洞外。
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林叶缝隙洒下来,照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想起昨夜盛京的火光,想起赵锐冲向火药库的背影,想起那些没能回来的弟兄。
然后他想起监国在出发前说的话:
“有些险,必须冒;有些仗,必须打。”
现在,仗打完了。
该让消息飞一会儿了。
影七从怀中掏出一只信鸽,将写好的纸条塞进竹管,绑在鸽腿上。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盛京已乱,硕塞被擒。
他走到洞口,将信鸽抛向天空。
鸽子展翅,朝着西南方向——黄河战场的方向,疾飞而去。
硕塞看着那只越来越小的鸽子,终于彻底崩溃,嘶声吼道:“拦住它!拦住那只鸽子——!!”
但声音在山洞里回荡,传不出密林。
影七转身,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清廷亲王,忽然笑了。
“和硕承泽亲王,你说——”
他缓缓拔出腰刀。
“多尔衮接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三天后,黄河战场,清军大营。
多尔衮正在看地图,忽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探马冲进来,扑倒在地,手中高举着一封沾满泥土的信:
“王爷……盛京……八百里加急……”
多尔衮心头一跳,接过信,撕开。
只看了第一行,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信纸从他指间滑落,飘在地上。
上面赫然写着:
六月十五寅时,明军奇袭盛京,粮仓焚毁七成,武库尽炸,王宫多处起火。和硕承泽亲王硕塞……被掳走,下落不明。
帐内死寂。
所有将领都看到了多尔衮的脸色,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惨白如纸。
“王……王爷?”
济尔哈朗试探着问。
多尔衮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他张嘴,想说什么。
却先喷出一口鲜血。
“陈天……陈天——!!!”
咆哮声震彻大营。
而几乎同时,对面明军阵地上,忽然战鼓擂响,旌旗摇动。
了望塔上的清军哨兵惊恐地看到——
明军,开始全线向前推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