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军机府内的紧急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
烛火摇曳,映照着沙盘旁陈天和几位核心文武凝重而坚毅的面容。
“情况已经很清楚。”
陈天手指划过沙盘上代表清军、魔潮、南明、流寇的各式标记,声音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多尔衮是想布一个死局。东面,以重兵压境,牵制甚至吸引我军主力。南面,勾结南京那帮蠢货和流寇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试图从背后捅刀子,扰乱我们腹地。而魔潮的四处蔓延,则是在不断放我们的血,消耗我们的民力与军资。他想让我们四面起火,首尾难顾,最终力竭而亡。”
赵胜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盏跳动:“狗鞑子好毒的算计!监国,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末将愿领一支精兵,先出关去,把阿济格那五万前锋给敲掉!挫挫他们的锐气!”
“不可。”
民政府主官苏青立刻反对,她虽为女子,但目光敏锐,“赵将军勇武可嘉,但此举正中清廷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主力出关,在野外与他们决战。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届时兵力受损,如何应对其他方向的威胁?况且,魔潮在内地流窜,若大军被拖在关外,内地恐有崩溃之危。”
陈天点了点头:“苏青所言有理。此时浪战,绝非上策。”
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多尔衮此计,看似四面围网,无懈可击,实则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众人精神一振,看向陈天。
“他所有的谋划,都建立在一点之上——那就是我们会被动防守,疲于应付,最终被慢慢绞杀。”
陈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算准了我们要守山海关,要保内地,要防南明,所以他才敢如此从容布局,驱使各方力量来消耗我们。”
“那监国的意思是?”
军机府的一位将领忍不住问道。
“破局的关键,在于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陈天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南方沉沉的夜幕,“他以为我们会困守,会分兵,会内耗。那我们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转过身,眼中锐光如电:“他不是想让我们四面受敌吗?那我们就先集中全力,砸碎他布下的其中一面网!而且要打,就打最让他意想不到、也最能震慑全局的地方!”
“监国欲攻何处?”
赵胜急切问道。
陈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说,如今这天下,何处最重要?何处最能彰显正统?何处收复,能一举打破多尔衮‘南朝分裂、无暇北顾’的迷梦,又能极大提振我方军民士气,让南明和流寇都为之胆寒?”
众人一愣,随即,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沙盘上某个曾经象征着无上权柄、如今却被标注为一片赤红与黑暗交织的地点。
北京!
大明旧都!
“北京……”
苏青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恍然与钦佩。
“不错,就是北京!”
陈天语气斩钉截铁,“京师沦陷,崇祯殉国,此乃国朝奇耻,天下同悲!魔物与溃兵占据,更是我华夏心头之刺!若能以‘监国’之名,亲率王师,北伐收复旧都,祭奠先帝,安抚遗民……”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铿锵:“届时,传国玉玺在手,旧都光复,先帝大仇得报!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这个‘监国’?南京那帮拥立福王的人,还有何面目自称‘正统’?多尔衮试图营造的‘南朝无能’之论,将不攻自破!我军士气必将大振,而清军与那些魑魅魍魉,则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这一战略构想,如同黑暗中劈开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众人心头!
以攻代守!直捣黄龙!
打的是政治仗,更是气势仗!
“妙啊!”
赵胜兴奋得满脸通红,“打下北京,咱们监国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什么南京福王,给他提鞋都不配!鞑子的算计,全得落空!”
“但此举风险极大。”
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提出疑虑,“北京虽无清军主力,但盘踞的魔物和溃兵数量不明,且距离山海关有段距离。我军若主力北上,山海关与辽西防线空虚,万一多尔衮、阿济格趁机猛攻,或是魔潮主力回扑……”
“所以,此战贵在神速,贵在出奇制胜!”
陈天早已成竹在胸,“我们不能动用防守山海关和辽西的边军主力。我意,以赵胜你麾下最精锐的一千‘铁山营’骑兵为前锋核心,再从各军抽调四千精锐步卒,携轻便火炮及充足破魔箭矢,由我亲自统帅,星夜北上,直扑北京!务求一击破城,速战速决!”
“山海关及辽西防线,由侯三、赵虎及诸位将军坐镇,采取守势。多设疑兵,广布旌旗,做出大军仍在的假象。阿济格若来攻,只需依托坚城大阵固守,绝不浪战。同时,加大对内地铁骑反应部队的投入,务必确保后方通道大致安稳,不被魔物彻底切断。”
“至于南京和流寇……”
陈天眼中寒光一闪,“在我们北伐期间,他们或许会有些小动作。但只要我们北伐成功,收复北京的消息传出,他们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恐惧和内部的纷争!届时,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
计划已定,一股决绝而昂扬的气氛在军机府内弥漫开来。
这是跳出敌人棋局的惊险一跃,也是向天下宣告新政权力量与决心的最强音!
就在众人领命,准备各自部署时,一名浑身染血、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夜不收,被搀扶了进来,他手中紧攥着一份沾染泥污的绢布。
“监……监国……南方……八百里加急……”
夜不收气若游丝,“南京……南京朝廷……已正式发布……《告天下讨逆檄》……檄文中……指斥监国您……窃据神器……勾结……勾结……”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建虏!”
军机府内,瞬间死寂。
南京朝廷,竟然抢先一步,将“勾结建虏”的脏水,泼到了陈天头上!
多尔衮的毒计,南明小朝廷的昏聩,在这一刻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呼应。
陈天缓缓接过那份染血的檄文抄件,目光扫过上面那些充满道貌岸然与恶毒揣测的文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冷得像万古不化的寒冰。
他轻轻将檄文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得可怕:
“正好。”
“北伐祭旗的牲礼,又多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