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静静躺在陈天手中的玉玺,在略显昏暗的大堂内,似乎自行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晕。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如同八条蛰伏的小龙,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和历史厚重感。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目光死死盯住那方玉玺,眼神中充满了震撼、狂热,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传国玉玺!
这并非普通的帝王印信,而是自秦始皇帝以来,便被奉为华夏正统王朝唯一合法象征的至高重器!
是“天命所归”最直接的物证!
自京师沦陷,崇祯殉国,已经被许多人认为早已毁于战火或深埋地下的华夏至尊重器,竟然在国破君亡、魔潮肆虐的此刻,以这样一种惨烈而传奇的方式,重现于世,并且,落在了陈国公的手中!
这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巧合来形容!
这简直是上天降下的、最明确无误的旨意!
是冥冥之中,气运流转,做出的最终选择!
“天意!此乃天意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文官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传国玉玺重现世间,归于国公之手!此乃上天已然厌弃朱明,不忍华夏道统断绝,故将此江山社稷、将此拯溺救焚、再造乾坤之万钧重任,托付于国公啊!国公!此乃天命所归,无可推卸!”
“天命在陈!国公乃真命之主,当为天下共主!”
赵胜猛地拔出腰刀,重重顿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虎目圆睁,声如洪钟,“请国公顺天应人,继皇帝位,带领我等扫荡群魔,再造太平!”
“请国公顺天应人,继皇帝位!”
“天命所归,请国公登基,主持大局!”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大堂之内,所有文武官员,无论之前是何种立场,此刻都被这传国玉玺的出现和崇祯殉国的现实彻底点燃,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劝进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苏青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被众人环绕、手持玉玺如同天地中心般的陈天,眼中也闪过一丝激动与认同。
在这末世之中,或许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有能力,也有“资格”,扛起这面大旗。
陈天微微低头,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手中这方触手温润、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历史冰凉的玉玺。
它很重,不仅仅是玉石本身的重量,更是一种承载了千年的、无形的重压。
通过满级《五藏通玄诀》带来的敏锐灵觉,以及《遁甲演义》中对气运之说的理解,他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这玉玺内部蕴含着一股奇异而磅礴的力量。
那并非武者熟悉的真元或天地灵气,而是一种更加缥缈、更加宏大、仿佛与脚下这片广袤的九州大地、与这片土地上挣扎求存的亿万生民那无形的气运,隐隐相连、同呼吸共命运的力量!
这就是传说中的“国运”载体吗?
通过《五藏通玄诀》和《遁甲演义》的感知,他甚至能“听到”玉玺内部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万民祈祷、王朝兴衰的叹息,以及一种对新生的渴望。
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执掌此物,便意味着接过了自秦始皇以来绵延不绝的华夏正统道统,承担起了终结这尸山血海的乱世、抵御那灭世魔灾的、无边无际的重任与……权力!
权力与责任,如同一体两面,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诸君之心,所请之意,本公……知晓了。”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玉玺,让那温润而威严的光晕笼罩在每一个人眼中:“此物,乃华夏千古重器,非一人之私物,更非可轻授之名器!它代表着自始皇以来,华夏文明的道统传承,更代表着终结乱世、安抚天下的无边责任!如今,陛下新丧,尸骨未寒;国难当头,山河破碎;魔物肆虐,亿兆黎民处于水深火热,朝不保夕!”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怆与斩钉截铁的决绝,在大堂内回荡:“当此危亡绝续之时,我等首要之务,绝非汲汲于个人之名位!而是抗魔!是安民!是守住脚下这最后一片净土,保住华夏文明不灭的火种!登基称帝?此事休得再提!”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志:“此玉玺,暂且由本公保管,以待天时。待到他日,扫平魔患,驱除鞑虏,澄清玉宇,天下初定之时,再议其他不迟!”
“国公!三思啊!”
赵胜急了,梗着脖子还想再劝,他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够了!”
陈天断喝一声,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本公意已决!军国大事,岂容儿戏!谁敢再妄言登基,扰乱军心、动摇大局者,无论何人,一律——军法从事!”
一股强大的威压伴随着他的话语弥漫开来,顿时让激动的众人冷静了不少。
众人看着陈天不容置疑的表情,虽然心中惋惜,却也不敢再多言。
陈天将玉玺仔细收起,沉声道:“厚葬这位壮士,抚恤其家人。所有参与此次行动并殉国的义士,皆按最高规格抚恤,立碑纪念!”
“当务之急,是整合各方力量,全力应对关外虎视眈眈之敌,妥善安置关内源源不断涌来的流民!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不得有丝毫懈怠!”
“都散了吧!”
众人见陈天态度坚决,只得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期盼,躬身退下。
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火焰,传国玉玺在陈国公手中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核心圈子里传开,一种“天命已定”的信念,开始在高层心中扎根。
陈天独自一人留在堂内,手指轻轻摩挲着盛放玉玺的锦盒。
拒绝,是必要的。
做人!吃相不能太难看,尤其是在崇祯皇帝刚烈殉国、尸骨未寒的这个敏感节点上。
必要的“三辞三让”流程,不仅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姿态,用以堵住那些还存在的、忠于大明的遗老遗少们的悠悠之口,更能借此进一步凝聚人心,彰显他陈天“一心为公”、“被迫无奈”才承担重任的“无私”形象。
他走到窗前,望着关内连绵的营寨和远处依旧翻涌的魔气。
玉玺在手,大义名分已具。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及……足够汹涌的“民意”了。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名亲卫快步走入,低声禀报:“国公,关内各州府,以及军中、民间,自发组织的耆老、乡绅、士卒代表,已聚集在辕门外,说是……有万民书要呈递国公。”
陈天眼中精光一闪。
来了。
而且,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汹涌。
这第一波“民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涌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缓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一场关乎未来格局的大戏,幕布已经拉开。
而他,既是导演,也是主角。
这“三辞三让”的第一步,就从这辕门外的万民请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