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官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魔物……昨日深夜,看守的士卒听到笼子里有异响,靠近查看时,那畜生胸口那个符号突然紫光大盛,然后……然后就整个身体剧烈抽搐,像是被抽干了精气,几个呼吸间就化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自毁禁制?能量反噬?
陈天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
这背后黑手的谨慎和手段之诡异,远超他的预料。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同时也印证了对方所图甚大,绝不容许丝毫泄露。
他将此事再次密报山海关总兵朱梅,并加强了对关外情报的搜集,特别是关于野狼谷和那队神秘骑兵的动向。
然而,关外广袤,对方又显然善于隐匿,短期内难有突破性进展。
就在陈天将精力重新投入到整军备战时,一桩意外的遭遇,将他暂时拉出了边关的肃杀氛围,瞥见了这个时代另一片波诡云谲的天地——江湖。
六月下旬,为熟悉防区外围地形并锻炼部队野外行军能力,陈天亲自率领第一中队的三十余人,沿山海关西北方向的官道进行例行巡边训练。
此时天气已热,官道上尘土飞扬,两旁的山林郁郁葱葱。
行至一处名为“哑口”的险要地段时,前方突然传来兵刃交击声、喝骂声和惨叫声!
“有情况!战斗准备!”
陈天立刻下令,队伍迅速散开,借助地形隐蔽,向前摸去。
只见官道转弯处,一片混乱。
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镖师,护着几辆镖车,正与近百名衣衫褴褛、但手持制式兵器的匪徒激战。
地上已经躺倒了十几具尸体,有镖师的,也有匪徒的。
镖师们结成一个圆阵,拼死护住镖车,但人数劣势明显,阵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攻破。
那些匪徒,虽然穿着破烂,但进退之间依稀能看到行伍痕迹,攻击狠辣,配合也颇有章法,绝不像寻常山贼。
“是兵痞!溃兵扮的土匪!”侯三眼尖,低声道。
陈天目光一凝。
确实,这些人身上那股兵油子气息和使用的战阵技法,瞒不过他的眼睛。
看来是某些被打散或逃役的溃兵,流窜到此,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大人,管不管?”赵胜问道。
按明律,边军主要职责是御外敌,境内剿匪通常是地方卫所或衙役的事。
陈天看着那些在绝望中拼杀的镖师,又看了看那些下手狠辣、俨然要将人赶尽杀绝的“土匪”,心中已有决断。
且不说路见不平,这些溃兵在此劫道,本身就是对关防区域的威胁,若坐视不管,日后必成祸患。
“管!”陈天斩钉截铁,“弓手占据两侧高地,自由散射,压制匪徒!其余人,随我冲阵,目标,击溃匪首,解镖师之围!”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边军立刻行动。
十名弓手迅速爬上两侧山坡,箭如雨下,精准地射向匪徒的后排和弓手位置,顿时引起一片混乱。
“杀!”
陈天则一马当先,腰刀出鞘,如同猛虎下山,直扑匪群中那个正在指挥的、身材高大的头目。
赵胜、侯三等二十余名精锐紧随其后,如同尖刀般插入了匪徒的侧翼!
这些溃兵虽然凶悍,但如何能与陈天这支经过血火淬炼和严格训练的精锐边军相比?
更何况是被突然袭击!
陈天目标明确,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冲到了那匪首面前。
那匪首见陈天来势凶猛,举刀便砍,刀法倒是势大力沉,颇有军中悍卒的影子。
但陈天如今的实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他侧身轻松避过劈砍,手中腰刀顺势一撩,用的是《血战刀法》中的精妙招式,速度奇快无比!
铛的一声脆响,匪首手中的刀被直接荡开,中门大开!
陈天进步贴身,刀柄狠狠撞在对方胸口膻中穴上。
匪首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
不待他反应,陈天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陈天声若寒冰。
匪首被制,本就遭受箭雨打击而混乱的匪徒们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有些跪地求饶,有些则钻入山林逃窜。
战斗很快结束。
陈天部以零伤亡的代价,击溃了这股百人的溃兵匪帮,斩杀二十余人,俘虏三十多,其余逃散。
劫后余生的镖师们,相互搀扶着,看着这支突然出现、战力惊人的官兵,脸上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为首的镖头是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悍的汉子,虽然身上带伤,依旧挣扎着上前,对着陈天深深一揖:
“在下威远镖局镖头周勃,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高姓大名?日后必当厚报!”
“山海关守备,陈天。”
陈天还礼,语气平和,“路见不平,分内之事。周镖头不必客气。”
他看了一眼那些俘虏和地上的尸体,问道:“这些溃兵,为何在此劫掠你们?”
周勃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愤懑之色:“不瞒陈守备,如今这世道,兵不像兵,匪不像匪!我们这趟镖是送往辽西的药材,本以为走官道稳妥,谁知……唉,这些天杀的溃兵,比真土匪还狠!”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而且,近来江湖上也不太平。听说关内几个大门派,有的跟朝中大佬牵扯不清,有的甚至……暗地里跟关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像我们这些走镖的,夹在中间,真是步步难行。”
江湖门派?与朝堂、后金关系微妙?
陈天心中一动。
这倒是他之前未曾深入了解的领域。
看来这大明天下,远不止朝堂和边关这两盘棋。
“江湖之事,陈某不便多问。”
陈天不动声色,“只是这关外之地,如今龙蛇混杂,周镖头日后行路,还需更加小心。”
“多谢陈守备提醒!”
周勃再次拱手,然后示意手下从镖车中取出一个小包裹,双手奉上,“陈守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一点小心意,乃是我威远镖局秘制的金疮药配方,疗效尚可,还有百两纹银,聊表谢意,万望笑纳。”
金疮药配方?这倒是实用之物,比金银更让陈天心动。
军队征战,伤亡难免,好的伤药能救回不少弟兄的性命。
他略一沉吟,没有矫情,接过了配方,却将银两推回:“配方我收下,有助于救治伤员,银两就不必了,守土安民,乃我军人之责。”
周勃见陈天态度诚恳,不由得更生敬意:“陈守备高义!既如此,银两便依守备。这金疮药配方,还请妥善保管,莫要外传。”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陈守备驻守边关,若日后遇到难处,或许……或许可留意一下‘青云剑派’的动向,他们……在辽东一带,似乎颇为活跃。”
青云剑派?
陈天记下了这个名字。
这周勃看似随口一提,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恐怕意有所指。
又客气了几句,周勃便带着伤亡的镖师和镖车,匆匆告辞离去,显然心有余悸,不敢久留。
陈天则下令打扫战场,将俘虏押回关内交由上级处置,缴获的兵器铠甲虽然破旧,但回炉重造也能有些用处。
回关的路上,陈天心中思绪翻腾。
今日之事,看似偶然,却让他窥见了这个时代更为复杂的层面。
溃兵为祸,江湖暗涌,都与这摇摇欲坠的国势交织在一起。
他摸了摸怀中那份还带着墨香的金疮药配方,又想起周勃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大明的天,真是四面漏风。
边关的烽火,朝堂的倾轧,如今又加上了江湖的暗流。
而那个神秘的“青云剑派”,在辽东之地活跃,在其中究竟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陈天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关外群山,目光深邃。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而这风,似乎从各个角落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