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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中央,两座青铜丹炉在地火的舔舐下,渐渐泛出暗红的光泽。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弥漫开淡淡的硫磺与金属气息。原本喧嚣拥挤的围观人群,此刻也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上。

左侧,姜离早已准备就绪。他换上了一身玄雾堂特制的冰蚕丝炼丹袍,银线绣着流转的云气丹纹,华贵不凡。他神色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睥睨的悠闲,正不紧不慢地用一方雪白丝帕擦拭着手指,仿佛接下来的不是一场关乎名誉的比试,而是一场早已预定胜利的表演。他的自信如同实质,辐射开来,让支持他的玄雾堂弟子和其他修士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右侧,柳如烟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依旧低着头,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被长长的睫毛遮盖,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阴影。她瘦削的肩膀绷得紧紧的,淡青色的衣裙在热浪中微微拂动,更显得她身形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嘲弄的、怜悯的、等着看笑话的——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刺得她浑身发疼,几乎要窒息。

“师……师父……”她又一次,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无助地望向场边那道青衫身影。

林青就站在那里,隔着一段距离,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没有鼓励的话语,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恐惧与慌乱,直抵她内心的最深处。

就是这样的平静,却奇异地,比任何激昂的鼓舞更让柳如烟感到一种沉重的托付。她想起了师父刚才的话——“你是我林青的弟子。”“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

敢不敢?

她问自己。脑海中闪过姜离之前那嚣张的嘴脸,闪过他对师父和宗门肆无忌惮的诋毁,闪过周围那些等着看缥缈宗笑话的冷漠目光……一股微弱却执拗的火苗,突然在她冰冷的心底蹿起。

是,她怕。怕失败,怕丢脸,怕给师父和宗门抹黑。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就退缩,就任由这些人污蔑师父、践踏宗门,那她……岂不是更对不起师父的教导,更不配做缥缈宗的弟子?

师父说得对,输赢或许不重要。但维护师父和宗门的声誉,很重要!用行动证明师父的指点是对的,很重要!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知道,缥缈宗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很重要!

这股陡然升起的信念,如同破开乌云的微光,虽然依旧无法驱散所有的恐惧,却让她颤抖的身体,奇异地,一点点稳定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灼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刺痛,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她不再看向林青,也不再理会周围任何目光。缓缓地,她抬起了头。

清秀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眶微红,但那双眼眸中,却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执拗的专注光芒。怯意仍在,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决心强行压制了下去。她松开紧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掌心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红痕。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然后,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虽然步伐依旧有些虚浮,但她终究是走到了那座属于她的青铜丹炉前。

“哼,装模作样。”对面的姜离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见。

柳如烟仿若未闻。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落在了丹炉和旁边摆放整齐的药材上。她先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丹炉温热的炉壁,感受着其质地与温度。然后,她拿起每一种药材,放在鼻尖仔细嗅闻,用指尖感受其纹理与湿度,甚至闭上眼,以微弱的神识去感知药材内部灵气的流转与药性沉淀。

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与姜离那行云流水、充满表演性的准备动作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旁人看来,这简直是笨拙和拖延时间。

“她在干什么?磨蹭什么?”

“不会是怕了,故意拖延吧?”

“筑基期就是筑基期,连处理药材都这么费劲。”

低声的讥笑和议论再次响起。

但柳如烟浑然不觉。她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眼前的药材与丹炉之中。师父的教导在脑海中流淌:“炼丹如烹小鲜,首重知材。药性有君臣佐使,有寒热温凉,有生克化合。不识其性,不明其理,纵有妙法,亦难成良丹。”

她仔细分辨着“碧凝草”中叶脉的走向,判断其寒性精华所在;轻轻刮开“赤云果”的外皮,感受其火性灵气是内敛还是外放;捻起一撮“云母粉”,观察其颗粒的均匀与光泽……她做的,不是简单的辨认,而是在与这些药材“对话”,理解它们在丹炉中可能发生的每一种变化。

终于,准备工作完成。计时香被点燃,袅袅青烟升起,宣告着一个时辰的比试正式开始!

姜离几乎是瞬间动了。他袖袍一挥,数种主药材便腾空飞起,被他以精妙的灵力托举着,依次投入丹炉,动作迅捷而潇洒,引来一片低呼。紧接着,他双手结印,地火被他精准调控,时而如猛虎咆哮,烈焰熊熊;时而如灵蛇吐信,火舌舔舐。他十指翻飞,一道道繁复的丹诀被打入炉中,炉身嗡鸣,霞光隐现,异香开始飘散。他的整个炼丹过程,如同一场华丽的舞蹈,充满了力量感与视觉冲击力,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而柳如烟这边,却显得异常“安静”。她并没有急着投药,而是先伸出双手,虚按在丹炉两侧,闭上眼,似乎在仔细感知炉火的温度分布,以及丹炉本身的细微震动。片刻后,她睁开眼,拿起第一味药材“碧凝草”,却不是整株投入,而是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叶片从主茎上剥离,只取最核心、叶脉最清晰的三对叶片,然后才轻轻放入炉中。

接着是“赤云果”。她没有像姜离那样直接投入,而是先用指甲在果皮上划开三道极其细微的口子,然后才投入。果皮接触炉火的瞬间,那三道口子中逸散出的火性灵气,与炉火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避免了果皮瞬间碳化,又让内部果肉能均匀受热。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完全没有姜离那种挥洒自如的美感。但她神情之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面前的丹炉。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也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