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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城的晨光刚漫过青灰色的城墙,府衙前的通衢大道就已人声鼎沸。

今日是每月初三的赶集日,挑着菜担的农户、摇着拨浪鼓的货郎、挎着竹篮的妇人络绎不绝,而府衙朱红大门两侧新贴的两张告示,恰似一块巨石投入人潮,瞬间聚拢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百姓。

告示纸是上好的新式纸张,墨迹浓黑鲜亮,边角用朱印压得整齐,一看便知是官府郑重发布的文书,引得识字的人踮脚细读,不识字的则围着起哄,喧闹声几乎盖过了远处集市的叫卖。

“我说老算命”

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推了推身旁的老者,嗓门洪亮。

“你平日里总说自己识文断字,能测祸福,快给咱们念念,这告示到底写了啥新鲜事?”

被称作老算命的老者姓陈,头发已染霜白,下巴上飘着几缕山羊胡。

他本是在街角摆卦摊的,赶集日生意正好,却被看热闹的乡亲们拉了过来。

此刻他被围在人中央,只得连连点头,慢条斯理地来到告示旁,眯着眼凑到第一张告示前,手指顺着字迹慢慢滑动,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周遭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抻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老算命微微侧过脸,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道:

“诸位乡亲听好了,自即日起,我大华,实行六年制强制教育,凡年满六岁的孩童,皆需入学读书。”

“啥?六年制?还强制读书?”方才发问的汉子第一个叫了起来,满脸错愕,

“这‘六年制’是啥名堂?难不成要让娃在学堂里待六年?”

“就是啊!”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一个面色蜡黄的农妇皱着眉头,声音里满是愁苦。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刨地的,穷得叮当响,平日里能混个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钱送娃读书?”

“可不是嘛!”另一个挑着柴担的青年接话。

“读书识字能当饭吃?还不如让娃跟着我上山砍柴,好歹能补贴家用!”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声越来越大,老算命被吵得眉头紧锁,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身边的石狮子,沉声道:

“你们还让不让我往下读了?”“我这卦摊还空着呢,指不定这会儿就有生意上门,耽误了我挣钱,你们赔得起?”

说着,他作势要拨开人群离开。

“别别别!”

先前推他的汉子连忙拉住他,脸上堆起笑容,从怀里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熟木薯,塞到老算命手里。

“陈先生,您多担待!大伙这不是没听过这新鲜政策,心里糊涂嘛!您受累,接着往下读,读完了,我再给您拿俩红薯!”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附和:“是啊陈先生,您就耐心讲讲!”

“我们都听您的,不插嘴了!”

老算命掂了掂手里温热的木薯,外皮焦香,还带着泥土的气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剥开一点皮咬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告示上写着,所有年满六岁的孩童,必须到官府指定的学校入学,若是无故不送孩童读书的,要追究父母或是监护人的责任。”

“啊?还要追责?”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方才说话的农妇脸色更白了。

“这大华是要搞啥新政啊?我们都快吃不起饭了,哪里还有闲钱供娃读书识字!这不是逼着人没法活吗?”

“是啊是啊!”

几个百姓跟着附和,语气中渐渐带上了怒气,有人甚至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老算命见状,心里暗叫不好。

他走南闯北多年,深知百姓怨气积多了容易生事,自己只是个算命的,可不想被这股怒气波及。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着趁乱溜回自己的卦摊,可刚转身,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这人是城西的屠夫王虎,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袒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还沾着些许未干的血迹,一看就不好惹。

他原本是来府衙附近买香料的,见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也凑了过来。

王虎回头瞪了一眼起哄的百姓,嗓门像打雷似的:

“吵吵啥!听陈先生把话说完!谁再敢随便插嘴,耽误大伙听告示,休怪我王虎不客气!”

他这一嗓子,配上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围观的百姓顿时噤若寒蝉,方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先前最激动的农妇也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

老算命松了口气,连忙接着念道:

“不仅要追究父母或监护人的责任,就连所在里的里长、保长,坊里的坊长,甚至镇上的镇长、县里的知县,都要一同追责,概不姑息。”

人群中有人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迎上王虎凌厉的眼神,又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不解和焦虑。

老算命看了看众人的神色,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念,声音比之前高了几分:

“告示上说,大华制造局将牵头,在各州各县建造校舍,统一管理,统一招募夫子先生。”

“凡是我大华管辖之下的子民孩童,都能到就近的校舍读书识字。这六年制的强制教育,是免费的!”

“啥?免费?”

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呼,先前那个面色蜡黄的农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老算命,您没念错?读书不要钱?”

“是啊是啊,”另一个老者颤巍巍地问道。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莫不是您看错了?”

老算命也不恼,往前凑了凑,仔细看了看告示末尾的印章。

那是一方朱红色的大印,刻着“大华明州城”五个篆字,笔画遒劲,印泥鲜红,绝非伪造。

他转头对着众人,语气笃定地道:

“印章是真的,官府的印信做不了假,所以这告示上的内容,自然也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也不是全免,孩童入学后,只需自行出钱购买书本纸笔即可,学费、杂费一概不收,夫子的束修、校舍的开销,都由官府承担。”

“只买书本费?”王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粗声粗气道,“那倒也花不了几个钱!以前都是请夫子先生花钱多。”

“我家那小子今年六岁了,要是真能免费读书,倒是能识几个字,省得以后被人骗!”

“是啊是啊!”

先前抱怨的农妇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若是只花书本钱,我们咬牙也能凑出来!娃能识字,总比跟着我们刨一辈子地强!”

人群中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没了先前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热议。

有人盘算着自家孩童的年龄,有人打听着校舍会建在何处,还有人拉着老算命,让他再讲讲告示上的其他细节。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府衙前的告示上,也照在百姓们满是期待的脸上,喧闹的人声里,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