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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风雨飘摇的王朝 > 第62章 老张头的怨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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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扶着老张头的胳膊时,指尖触到他粗粝的衣料下凸起的骨节,像摸着截枯木。

他顺势往旁边木凳上引,声音放得更缓:“老人家,先坐下说。

地上凉,您这身子骨经不住。”又转头对身后文书道:“笔墨备仔细些,每个字都记准了。”

老张头攥着洛阳的袖口不肯松,枯瘦的手背上青筋绷得发亮,喉结滚了好几下才挤出声:“这位官爷……您真是大华教的?真能为我们这些草民说话?”

眼里的泪早涌了上来,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在皱纹里冲出两道白痕。

“您尽管说。”洛阳坐在在他面前,与他齐平视线,青衫下摆沾了尘土也没顾,

“大华教立这鸣冤鼓,就是为了铲这些龌龊事。您说的若是属实,别说朱家,就是他京里的亲戚,到时候连根拔起。”

这话像块暖炭落进老张头心里,他猛地一拍大腿,哭声跟着就炸了出来:“官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那两亩田是我爹传下来的,前朝年间的地契都压在箱底,红印子清清楚楚!就今年开春,二月里还没脱棉裤呢,我正蹲在灶房烙玉米饼,烟筒刚冒起烟,村西朱老爷家的管家就带着七八个壮汉闯进来了——”

他手往远处指,身子激动得直晃,洛阳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才接着说:“那管家手里扬着张纸,说是新换的地契,说我家那两亩水浇地是朱家的祖产,是我爹当年用歪心思骗走的。还说这几十年的租子没交,让我补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大人!”他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低下去,带着颤,“我家地里收的粮食,除了交官府的税,够一家四口嚼谷就不错了,哪见过一百两?我那儿子,刚娶了媳妇,性子烈,听见这话从屋里冲出来,攥着那假地契就喊‘你们瞎了眼’,还没等我拉住,那几个壮汉就围上去了——”

说到这儿,老张头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呜咽:“他们拿的是带铁头的棍,朝着我儿子腿就打……我扑上去护,被他们一脚踹在地上,头磕在门槛上,晕乎乎的就听见我儿子喊‘爹’,喊得撕心裂肺……等我醒过来,我儿子趴在地上,右腿肿得跟水桶似的,骨头都断了啊!”

一旁的刘娇娇眼圈红了,别过头去抹了把脸。莲儿蹲下身,把手里的水囊递过去:“老人家,喝口水。”

老张头接过水囊,没喝,就拿在手里,:“他们还把我家地里的麦子全割了,拉回朱家粮仓,拿石灰在田埂上画了线,插了朱家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朱氏私产’。

给我划了村后那片山地,全是石头碴子,别说种麦子,种豆子都长不出来……”

“我那口子,见儿子断了腿,地又被抢了,当天就气晕过去,躺了半个月才起来,如今见天儿地哭,眼睛都快瞎了。

我儿子躺床上,不能动,儿媳妇天天抹泪,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抬起头,望着洛阳,眼里是豁出去的恳求和绝望,“大人,我活了六十多了,从没跟人红过脸,就想守着那两亩田,让儿子儿媳好好过日子。可他们这么欺负人,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他挣扎着又要跪,洛阳赶紧按住他:“您坐着,我记下了。”转头对文书道:“地契、打人、夺田、换地,还有朱家京中亲戚的名头,都记清楚了?”文书点点头,手里的笔在纸上沙沙响,墨迹晕开又干了,每一笔都沉得很。

洛阳再看向老张头时,眼神沉了沉:“老人家,您那地契还在吗?”

“在!在!”老张头忙点头,“我藏在床板底下的砖缝里,他们翻屋子没找到!”

“好。”洛阳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先回,我这就让人去村里查。朱家的人,还有那鲷城知府,若真像您说的这样,大华教断不会饶。您儿子的腿,我让人请大夫去看,药钱我来出。您放心,这公道,我给您讨回来。”

老张头望着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磕磕巴巴道:“谢……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掺着点火气,不再是先前那绝望的泪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早围了一圈,刚才老张头的话都听了去,有人红着眼叹气,有人攥着拳头骂朱家不是东西,还有人悄悄往府衙门里望,眼里的怯意淡了些,多了点盼头——或许这大华教,真跟先前那些官不一样。

洛阳听完老张头的哭诉,眉头拧成了疙瘩,转身问身旁跟着的本地差役:“那朱家老爷,如今还在鲷城境内,是不是跟着赵虎跑了?”

以前的官差忙躬身回话:“回先生,朱老爷这几日没离城,听说前儿还在府里摆宴,请了不少商号的掌柜喝酒呢。”

“没走就好。”洛阳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去个人,传他到府衙这里来。就说有桩关于田产的案子,要他来对质。”

顿了顿又补了句,“若是他不肯来,或是借着什么由头躲了,甚至跟着赵虎那帮人跑了——”

他目光扫过一旁记录的文书,语气斩钉截铁:“即刻清点朱家在鲷城的所有田产、铺面,不管是城里的宅院,还是乡下的庄园,全部分给那些曾被他强占过产业的百姓。他不是爱占人便宜吗?就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差役刚应了声“是”,旁边突然有人插了话,是个蹲在墙根看了许久的老秀才,此刻颤巍巍站起身:“官爷,您可得当心啊。那朱老爷哪是说传就能传的?”

洛阳转头看他,老秀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了些:“他常跟人吹嘘,京里有个表亲在吏部当差,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手眼通天得很。就因着这层关系,先前几任知府都得让他三分,鲷城的盐引几乎被他一人垄断了,说是鲷城最大的盐商,半点不假。”

“光是有钱有势还不算,”老秀才往左右看了看,才接着说,“他府里养着近千号人呢,大半是些亡命徒,平日里穿着短打,腰里别着刀,号称‘护卫’,实则就是打手。”

“前两年有个商号掌柜跟他抢生意,夜里铺子就被人放了火,人也被打断了胳膊,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干的——谁都知道是他,可谁敢说?”

说到这儿,老秀才脸上露了些惧色:“更狂的是他说的话。”

“前阵子城里传大华教要过来,有人劝他收敛些,他倒好,在酒桌上拍着桌子喊:‘管他谁做鲷城的官!京里有我表亲罩着,鲷城有我这些弟兄撑着,莫说一个大华教,就是换了皇帝,我朱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那口气,简直没把谁放在眼里。”

洛阳听完,嘴角反倒勾起抹冷笑,手里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为民请命”四个字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京里有高官?养着千名打手?还说不管谁做天下都不怕?”

他合起扇子,往府衙里走,脚步沉稳得很:“那就让他来府衙看看,这天下,是不是真由着他横行。去传话的人不用客气,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他——我倒要看看,他是敢来,还是敢跑,他莫不是忘了大华教是做什么的,还以为都是被他的糖衣炮弹腐败是吗。”

围观的百姓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了然——这位大华教官爷,莫非能治一治那朱老爷?

那朱老爷这般狂傲,怕是要栽在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