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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营地里便响起了操练的呼喝声。洛阳正对着一碗糙米粥出神,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殷姐端着一小碟腌菜走了进来,额角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吃过早饭,大小姐吩咐我带你去看前几次攻城的卷宗。”

她把腌菜放在桌上,语气平和,“大小姐特意吩咐过,让你好生看看。”

洛阳连忙应下,三两口扒完粥,跟着殷姐往营地深处走。

越往里走,巡逻的守卫越密,铁甲碰撞的脆响在晨光里格外清晰。绕过一片茂密的箭竹林,眼前出现一座奇特的建筑——墙体是夯土筑成的,混杂着碎石与茅草,异常坚固;屋顶却用粗壮的原木搭成,覆着厚厚的青瓦,檐角还挂着几串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的响声。

门口守着两名佩刀的汉子,见殷姐走来,目光立刻警惕起来。殷姐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还烫着一个小小的“殷”字。

“查验。”她将木牌递过去。

守卫接过木牌,正反翻看了几遍,又对照着殷姐的脸看了看,才郑重地递回木牌,侧身让出通道:“殷管事请。”

跨过门槛的瞬间,洛阳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草木的清香。屋里比外面暗些,几扇小窗糊着油纸,只透进些许微光。视线适应后,他才看清,屋内竟整齐地立着十几个木制书架,都是用硬木打造,边角被摩挲得光滑发亮。

架子上满满当当码着竹简,一卷卷用红绳捆着,标签上写着墨字,按“兵法”“舆图”“账册”“战报”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这里是营里的藏书屋,”殷姐指了指那些竹简,“前几次攻鲷鱼城、云梦城的卷宗都在最里面那排架子上。”

洛阳的目光却被那些竹简牢牢吸住了。

一卷卷竹简码得笔直,青绿色的竹片边缘泛着陈旧的黄,墨迹在上面洇开,透着古朴的气息。他随手抽出一卷,指尖触到竹片的凉意,心里忽然掀起惊涛骇浪——整个藏书屋,竟没有一张纸!

造纸术呢?难道这个大商王朝,还停留在“学富五车”的竹简时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

“你自己慢慢看,我先出去了。”殷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指了指屋角的矮凳,“我不认字,帮不上忙,有事喊我便是。”

洛阳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多谢殷姐。”

看着殷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果然,那里的竹简标签上都写着“鲷鱼城攻防录”“云梦城哨探报”等字样。他抽出一卷最厚的,放在桌上,小心地解开红绳。

竹片哗啦散开,带着岁月的沉郁气息。他拿起最上面一片,只见上面用小篆刻着:“太景三十七年,秋,我教初攻鲷鱼城……”

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几分仓促,显然是战时记录。洛阳逐字逐句地看着,竹片在指间翻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看得极慢,不仅在看战事经过,更在留意竹简上的墨迹、竹片的处理方式——果然,所有记录都是刻在竹简上的,偶尔有几处修改,也是用刀刮去重刻,留下浅浅的痕迹。

确认了!这个时代,真的没有纸!

洛阳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几乎要撞出胸膛。他穿越前虽只是个销售,却也知道造纸术的重要性——那不仅是书写材料的革命,更能降低知识传播的成本,甚至能影响整个时代的进程!

若是他能造出纸来……

这个念头像星火般点燃,瞬间燎原。他看着满屋子笨重的竹简,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一条真正能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路,一条比“懂兵法”更稳妥、更有分量的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卷宗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战事,造纸术的事,得从长计议。

窗外的铜铃又响了起来,清越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几分期待。

书架最底层堆着几卷竹简,竹片边缘已经发黑,上面蒙着薄薄一层灰,显然久未有人问津。洛阳随手抽出一卷,拍了拍灰尘,只见卷首用褪色的朱砂写着三个字——《大陆简史》。

“原来是史书。”他了然一笑。乱世之中,活命尚且艰难,谁还有心思翻这些陈年旧账?

他找了张矮凳坐下,解开磨损的红绳,将竹简缓缓铺开。竹片带着潮湿的霉味,墨迹却依旧清晰,笔锋沉稳,想来是当年誊录之人精心誊录的功劳。

从日出读到日中,窗外的铜铃响了三遭,洛阳才终于将这卷简史翻完。指尖划过最后一片竹片,他长长吁了口气,眼前仿佛铺开了一幅波澜壮阔又满目疮痍的画卷——这个世界的格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据记载,这片大陆最初并非如今的模样。

千年前,曾有五大帝国并立,如五颗星辰悬于天幕:西目国踞西域草原,善骑射,民风彪悍。

华国居中原腹地,沃野千里,文风鼎盛。

北邙国守极北寒地,耐寒善战,甲胄精良。

南蛮部落散处南疆丛林,擅巫蛊,部落林立却能同仇敌忾。

东遗酋国则扼守东海诸岛,舟船犀利,常袭扰沿海。

这五大帝国, 麾下都有十几个乃至几十个藩属国,像众星捧月般环绕。

彼时的大陆,战火几乎从未停歇——既有大国间的疆域争夺,也有藩属国的依附与背叛,每年大小战事不下百场,鲜血染红了一条条驿道。

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华国。

史载华国“崇文尚武,四方来朝”,不仅农耕技术冠绝大陆,冶铁、纺织等技艺更是独步天下。

那时的华国,被诸国尊为“天朝上国”,每年冬至,各国使者需携带重礼赴华国都城朝拜,连西目国的可汗,都要派王子入华国为质。

可惜盛极必衰,如同繁花总有凋零时。

百余年后,华国的强盛终于引来忌惮。西目、北邙、南蛮、东遗酋四国悄然结盟,以“华国欲吞并天下”为由,先后五次举兵伐华。

前四次,华国凭借雄厚的国力与精妙的谋略,虽损兵折将,却也守住了疆土,甚至反夺了西目国几座城池。

真正的转折,在第五次联军伐华。

那年冬,北邙国以“和亲”为幌子,骗开了华国北部重镇雁门关。

西目国铁骑则绕开正面防线,奇袭了华国的粮仓。

南蛮部落派出死士,夜袭华国军营,用巫蛊之术让数万士兵瘫痪;东遗酋国则率船队封锁了华国的出海口,断绝了粮草补给。

四面受敌的华国,最终在“马蹄关”一役中惨败。

此役过后,华国丢失了北方的马场、西方的铁矿、南方的盐池,边境数十座战略要地尽失,领土硬生生缩水三分之一。

更致命的是,那些原本依附华国的藩属国,见势不妙,或被联军吞并,或倒戈一击,成了刺向华国的尖刀。

史书上用“江河日下”四字,形容此后的华国。

二百五十年前,华国最后的屏障“虎牢关”被联军攻破,十座城池连失,皇族内部却仍在为“立长”还是“立贤”争论不休。

储位之争最终演变成内战,太子与三皇子各自领兵,在都城外厮杀了三个月,血流成河。经此一乱,华国皇族元气大伤,最终被权臣架空,成了徒有虚名的傀儡。

又过了五十年,华国最后一位皇帝,在被叛军围困于“断头谷”时,身着龙袍纵身跃下,未留只言片语,更未指定继任者。

群龙无首的华国,彻底成了各方势力的砧板肉。

最终,以宰相商家、太傅秦家、太师周家、太保夏家为首的四大家族,在混战中脱颖而出。

他们瓜分了华国的疆土,沿用了华国的典章制度,却各自建国称帝——商家据中原东部,建“大商王朝”;秦家占西北,建“大秦王朝”;周家领南方,建“大周王朝”;夏家守西南,建“大夏王朝”。

四国并立的格局,由此形成。

而洛阳如今身处的,正是商家建立的大商王朝。

史载大商“承华国之制,设两京一十三府”——两京即上京(都城)与盛京(陪都,亦是商家龙兴之地),十三府则分管各地,府下设郡县,官吏名称、赋税制度,甚至连读书的“五经”,都与当年的华国如出一辙。

只是这份“承袭”,并未带来长治久安。

传到当今太景皇帝这一代,大商已立国一百三十七年。太景皇帝四十岁登基,如今在位三十七年,已是七十七岁高龄,近来更是缠绵病榻,神志昏沉,时常认不出人。

最要命的是,这位老皇帝年轻时英明果决,临了却在立储一事上犯了糊涂。

皇后所生的穆王,常驻上京皇城,拉拢了大半文官集团,掌控着京畿卫戍;皇贵妃所生的余王,则坐镇盛京,手握边军兵权,商家的老部将多依附于他。

两人势力旗鼓相当,明里暗里斗了十几年。老皇帝清醒时,总说“再等等”,迟迟未立太子,如今病重,更是连话都说不清。

储位悬而未决,朝堂自然成了战场。

皇子们或依附穆王,或投靠余王;大臣们则按“地域”“派系”站队——上京的文官多捧穆王,盛京的武将多拥余王;甚至连地方官员,也得在奏章里巧妙地表明立场。前阵子穆王扣押余王粮道,余王策反穆王部将,不过是这场储位之争的冰山一角。

“原来如此。”洛阳合上竹简,指尖在“太景三十七年”几个字上轻轻敲击。

他终于明白,殷副教主为何会说“本想趁二王内斗取城”——大商的内乱,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连山寨里的人都想趁机分一杯羹。

而那位风聂将军驰援鲷鱼、云梦二城,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清剿叛匪”,更是为了帮其中一方稳固后方。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窗外的阳光透过油纸窗,在竹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洛阳忽然觉得,自己前日说的“懂兵法”,或许真能派上用场——在这样一个各方势力交织、内忧外患并存的乱世,谋略,从来都是最锋利的武器。

只是不知,他这点从史书和现代商战里学来的皮毛,能否在真正的刀光剑影里,护住自己和刘娇娇的性命。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殷姐的声音:“洛阳,该用午饭了。”

洛阳应了一声,将竹简仔细卷好,放回原位,又特意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这些沉睡的历史,或许正是解开眼前困局的钥匙。

他起身往外走,心里已盘算着下午要去看看舆图——既然知道了天下大势,总得弄清楚鲷鱼城、云梦城在这盘棋里,究竟占着怎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