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朱元璋必然已掌握了一切。
怎会如此?怎会被发现?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只有她的儿子才能带领大明走向辉煌!
陛下的处置是?吕妃颤抖着问道。
蒋瓛冷声道:念在你为朱家尽过心力,陛下开恩赐你全尸。
仅此而已?吕妃难以置信。
见蒋瓛点头确认,她突然激动起来:我的功劳岂止这些?我养出允炆这般人才,未来必成明君!
这番话让蒋瓛觉得她已失去理智。
慎言!蒋瓛警告道,再说下去,恐要连累允炆殿下。
吕妃闻言一震。
她梦想成为吕雉那样的太后,可如今...朱元璋竟这般狠心!
朱允炆心中发寒,愤怒喊道:“蒋瓛,究竟发生何事?速速告知孤!”
蒋瓛沉默不语,他是朱元璋的鹰犬,却不必对朱允炆俯首贴耳。
面对质问,他有权保持缄默。
“皇儿莫要喊叫!”
吕妃见朱允炆失态,觉得有失体统,但终究母子连心,她眼中含着泪光颤声道:“允炆,别说了,为娘无碍!”
“岂会无事?”
朱允炆并非愚钝之人,他红着眼眶道:“定是您触怒了皇祖父,儿臣这就去求情!这些年我批阅奏章的苦劳,皇祖父总会念及......”
“万万不可!”
吕氏听得心惊,朱元璋让你参政是恩典,岂能当作筹码?她紧紧拽住儿子的衣袖:“你皇祖父最厌软弱之辈。
若见你这般模样,只怕更添雷霆之怒!”
蒋瓛冷然开口:“请娘娘令殿下回避,接下来的场面不宜观瞻。”
提到“殿下”
时,他竭力掩住话中的讥诮。
朱允炆与贾瑛年岁相仿,自小享尽荣华,可一个已是顶天立地的豪杰,另一个仍似那长不大的贾宝玉。
“谁敢让孤回避!”
朱允炆状若疯癫地护在母亲身前,厉声道:“锦衣卫不过皇家鹰犬,也敢以下犯上?待孤登基之日,定要尔等九族覆灭!”
吕氏闻言色变。
黄子澄、齐泰与贾宝玉的承诺犹在耳边,这些锦衣卫当真不怕将来的清算?
“殿下此言大逆不道。”
蒋瓛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儿......”
吕氏终于明白,朱元璋杀意已决。
她望着又要哭嚎的儿子,突然夺过侍卫佩刀。
“母亲!”
朱允炆的哭喊撕心裂肺。
吕妃用染血的手指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气若游丝:“莫哭......古来成大事者,谁不是......先丧考妣......”
吕妃明白儿子最喜欢听这样的话。
果然,朱允炆听了心里好受些,可一想到眼前的情形又哭了起来:娘亲,孩儿真的不能没有您啊!他紧紧抱住吕氏痛哭流涕。
这一定是冤案!娘亲向来仁慈宽厚,我也素来仁德守信,怎会遭此劫难?朱允炆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母子做过的事。
允炆要懂事,还要照顾两个弟弟。
吕氏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挤出这几个字。
蒋瓛不能再让他们交谈下去,万一吕氏生出 ** 的念头就麻烦了,当即冷声喝道:来人!送允炆殿下出去!
几名魁梧的锦衣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朱允炆往外拖。
我的儿啊!吕氏心如刀割,知道这是母子最后一面。
放肆!待本王登基定要你们狗命!朱允炆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突然浑身僵硬——看见一名锦衣卫拿着白绫走向母亲,而自己正被拖出殿外。
锦衣卫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朱允炆怒吼道:我本仁厚,若你们害我母亲,他日我定要 ** 天下百姓为母亲陪葬!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蒋瓛听得直摇头,这般幼稚荒唐的言论实在可笑。
很快朱允炆就被扔出殿外。
他想冲回去却被拦住,突然转身就跑:我要找皇祖父!找父王!若皇祖父执意杀母妃,我就不认这个祖父了!对,还能求父王相救!
佛堂里吕氏幽幽叹息,对这个儿子始终放心不下。
但想到有黄子澄、齐泰、贾宝玉辅佐,她又稍感宽慰——大明未来的君王终究会是允炆。
本宫临行也该净面梳妆。
蒋瓛吩咐道:去唤宫女来伺候娘娘梳洗,毕竟是太子的人,总要体面地走。
锦衣卫随即找来宫女为吕氏整理妆容。
吕氏拭去脸上泪痕,厉声道:给本宫备衣!
蒋瓛命宫女呈上崭新的衣裳,却见吕氏拧眉怒斥:糊涂!常氏亡故后,本宫受册太子妃,当穿翟衣凤冠!
太子妃的位分已经物归原主。
蒋瓛漠然道,您不配再着那身礼服。
荒谬!吕氏骤然嘶吼,金簪簌簌颤动,宗庙册文尚在,本宫怎就不是太子妃?
蒋瓛冷笑:太子殿下亲手撤了您的金册。
哈哈哈哈——吕氏忽地发出凄厉长笑,朱标好狠的心!
全然忘却自己曾向蒙古太师泄密,致使扬州遭围之罪。
本宫为朱家殚精竭虑,教养允炆,难道不算大功?
蒋瓛懒得争辩,挥手示意。
几名太监捧着素绫步步逼近。
朱家负我!
允炆这般出息......
抵得过百死......
白绫如蛇般缠绕上来时,宫墙外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
朱允炆赤足奔过甬道,玉带钩在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值夜禁军认出是皇孙,见他直奔奉天殿而非后宫,便未加阻拦。
皇祖父!父亲!
少年扑跪在丹墀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救救母亲啊!
侍卫们屏息垂首。
这深宫恩怨,谁敢妄议?
难道......朱允炆抬头望向紧闭的殿门,泪水模糊了蟠龙纹,你们都不要允炆了吗?
夜色深沉,宫殿中回荡着朱允炆泣血的呼喊。
皇爷爷,父王,若你们不见儿臣,允炆便长跪不起!
这是冤屈,天大的冤屈啊!
母妃性情仁善,她是清白的,父王您最是清楚......
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空旷的殿宇间显得格外刺耳。
贾瑛从常氏处过来,正欲寻林如海商议扬州事宜,恰撞见此景。
他暗自摇头。
太祖待允炆本是舐犊情深,可允炆却忘了——那位更是九五之尊。
凡祸乱朝纲者,玩弄权术者,
皆难逃一死。
吕氏愚不可及,区区妇人之见,却妄图翻云覆雨,
终是作茧自缚。
可怜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宫人,
平白赔了性命。
这笔孽债,都该记在吕氏头上。
允炆能保全性命,已是太祖格外开恩。
当贾瑛走近时,朱允炆猛然抬头。
他本不愿向此人低头,
却仍嘶喊道:父王!母妃侍奉您多年,她的品性您难道不知?
此刻的皇孙殿下披头散发,哪还有半分往日温雅。
奉天殿内烛火通明,却始终无人应答。
允炆额角青筋暴起:为何不理我?
皇爷爷,父王,你们素来明察秋毫,今日为何......
他忽然转向贾瑛,牙关咬得生疼:
我......求你。
贾瑛淡淡道:或许你母妃本就罪有应得?
不可能!朱允炆目眦欲裂,却又强压怒火:定是有人构陷!
贾瑛静默片刻:也罢。
你母妃现下在何处?
朱允炆一时会错了意,以为贾瑛是 ** 面子才答应相助。
母妃在东宫佛堂。
朱允炆急忙说道。
贾瑛闻言径直向东宫方向走去,朱允炆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
可贾瑛步伐太快,朱允炆根本追赶不上。
望着那道迅捷的背影,朱允炆心中百转千回——论武艺,自己永难企及;谈文章,恐怕也难分高下。
但纵使贾瑛有项羽之勇又如何?
他朱允炆可做刘邦!
只要善用贤才:以黄子澄为张良,齐泰作陈平,贾宝玉当萧何,李景隆充韩信......终能战胜这个项羽!
贾瑛所到之处,锦衣卫纷纷退避。
见状朱允炆冷哼一声,暗骂这些鹰犬欺软怕硬。
待他要入内时,却见蒋瓛等人已然撤离,心头顿时涌起不祥预感。
冲进佛堂的刹那,朱允炆目眦欲裂——
娘亲!撕心裂肺的呼喊在殿中回荡。
庄严佛像前,吕氏的尸身高悬梁上,青白的面容在摇晃的烛火中忽明忽暗。
夜风穿堂而过,将供台上的长明灯吹得簌簌抖动。
您这般仁厚之人,怎会遭此毒手!朱允炆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嚎啕大哭。
想要上前解下母亲,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他素来畏忌 ** ,此刻面对至亲的遗骸更是进退维谷。
最终只能以额触地,在纷飞的纸灰中重重叩首:娘亲啊!
人既已逝,不先收敛 ** 么?贾瑛冷眼旁观,语气澹然。
朱允炆这才如梦初醒,唤来侍卫处理。
当那具脖颈扭曲的尸身被放下时,紫胀的面容让所有人都别过了头。
朱允炆远远缩在一旁,连吕氏的衣角都不敢触碰,只是不停地喊着:“娘,娘亲,您太可怜了”
此刻的他依然认为朱元璋有错,他的母亲如此良善,皇祖父怎忍心下手!
“娘亲!皇祖父冤枉了您!就连父亲也负了您!”
“您死得多冤啊,
我一定会为您洗刷冤屈。
一定......
贾瑛实在听不下去,猛地揪住朱允炆的衣领将他提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面对贾瑛凌厉的眼神,朱允炆瑟缩了一下。
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声音微弱:“我...我只是想为母亲 **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