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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语气虽温和,但殿中众人无人敢当真。

贾瑛亦不例外。

他明白朱元璋最渴望的是亲情,希望子孙和睦安好。

然而这位 ** 杀戮时从不手软,是个极其矛盾的存在。

朱标察觉到,每当朱元璋在贾瑛面前提及自己时,语气总带着几分莫名的好感。

这令他愈发困惑——

究竟为何?

莫说朱标不解,

便是朱元璋自己也不明白。

未见贾瑛时,他只觉得此子或可利用,只要自己尚在,任何人都翻不起风浪。

但对贾瑛的杀心始终未消。

他认定朱标等人皆无法压制贾瑛。

可一旦见到贾瑛,那股没来由的好感便油然而生,杀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母妃......

沉默中,朱允熥突然开口。

身后两位小郡主顿时低声啜泣。

蓝氏等人神色复杂。

朱允熥这些年的遭遇他们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这孩子自己畏缩不前,他们即便想帮忙也无从着手。

常家人既心疼朱允熥,又恼恨他的懦弱。

此刻朱允熥与两个妹妹终于按捺不住。

孩儿!

常氏快步上前将三个孩子揽入怀中。

朱允熥放声大哭。

母亲离世,兄长早逝,祖母也不在了,这些年他过得实在艰辛。

莫怕,母妃回来了。

常氏只当是孩子思念成疾,哪知昔日情同姐妹的吕妃竟暗藏祸心?

忽然,朱允熥注意到贾瑛,脱口惊呼:大哥?

众人一怔。

目光在贾瑛与朱允熥之间来回游移。

朱标当即呵斥:休得胡言!

朱元璋沉声道:皇家血脉岂容混淆?

朱允熥吓得噤若寒蝉。

这些年他的表现,早通过太监们的禀报传入朱元璋耳中——着实不成体统。

朱标时常从吕妃口中听闻朱允熥的种种顽劣行径,不是今日闯祸就是明日扰乱课堂,连黄子澄的授课都不得安宁。

久而久之,朱标对这位儿子心生失望,索性避而不见。

每每想到他是常氏所出,又不忍苛责,只能放任自流,不求其建功立业,但求安分守己。

朱允熥那声未曾惊动朱元璋,却让朱标心生疑虑。

在他眼中,这孩子总是胡言乱语,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哪里知晓,这声呼唤本该属于朱雄英。

朱元璋忆起长孙离世时的模样,分明还是个圆润的小家伙。

没人知道朱允熥与朱雄英兄弟情深。

当年朱雄英曾绘下画像,自诩瘦削后必是这般模样,而画中人与眼前的贾瑛竟分毫不差。

此刻听着父亲和祖父的话语,朱允熥浑身颤抖,怯懦低语:许是我看错了......

吕妃多年的打压早已摧垮他的自信,如今连记忆都变得模糊。

贾瑛倒未多想,自己怎会与皇孙有关?即便失忆,八岁前的艰辛生活历历在目,手脚的老茧分明是劳作的痕迹,岂会是金枝玉叶?

允熥,你这是怎么了?常氏虽死而复生,时隔多年再见骨肉,母性本能依然炽热。

她察觉儿子的异常——畏缩胆怯,终日低垂着头。

两个女儿同样在她怀中瑟瑟发抖。

难道朱标对孩子过分严苛?常氏只能如此猜测。

毕竟吕妃贤良淑德,若非知晓后来变故,谁又能看穿她的真面目?

贾瑛静观其变,这是皇家私事不便插手。

他更关注朱元璋的动向,确认其眼中并无杀意。

否则,他定会先发制人。

这位 ** 诛戮果决,或雷霆出击,或罗织罪名,但凡起了杀心,无人能逃。

适才若察觉危险,贾瑛早已出手。

战事已备,白马义从与十五万精锐铁骑蓄势待发,只待令下便可横扫敌境。

朱允熥面对常氏的关切询问却陷入踌躇。

吕妃所言历历在耳——皇祖父属意允炆继位,更有先太子偏爱为凭。

想当年母妃与她交好,如今旧事重提,若遭质疑又当如何?

掌心沁出冷汗之际,他仓皇望向贾瑛。

朱标正思忖解救贾瑛之策,忽闻幼子言语顿时心生一计:冠军侯可愿与允熥结为金兰?

贾瑛断然回绝。

他冷眼旁观多时,早看出这位皇孙虽有仁心却非雄主。

结义非同儿戏,他既不愿卷入天家纷争,更不屑辅佐庸碌之辈。

常氏不明就里,只见蓝玉与常家兄弟相继劝解。

常茂怒其不争:贾族虚伪,我常家赤忱天地可鉴!常升亦道:盛老太太待你如亲孙,岂能因小人凉了热血?

朱标闻言恍然,拍案厉声道:虎父竟生龙子!他日必替你清算生父罪孽。

太子此刻犹不知,日后得知贾瑛真实身世时,这番誓言将成绝妙讽刺。

“不如我当你的干娘可好?”

常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贾瑛闻言一怔,

心头涌起莫名的冲动,几乎要脱口应允。

可他终究摇了摇头。

自小便是弃儿,

被丽娘收养长大。

这样的身世,要什么娘亲?

见他拒绝,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寂寥。

这眼神触动了他,竟也冲口说道:

既然不愿认太子妃作义母,当朕的义子如何?

蓝氏等人暗自欣喜——圣上仍承认太子妃之位,

此刻更欲收贾瑛为义子,何等殊荣?

朱标夫妇却神色复杂。

虽知这是美事,心头却无端抗拒。

我拒绝。

贾瑛话音落下,

朱元璋顿时沉下脸来。

父皇!

父皇!

朱标夫妇急忙出声。

面对长子长媳的劝阻,朱元璋顺势压下怒意。

他发觉自己对这个少年竟真动不起杀心,

方才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朕不与你计较。

朱元璋冷哼一声。

贾瑛回以淡然一笑。

两人对峙的姿态,竟有几分神似。

当夜,太子妃未死复生的消息震动京城。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绝症,

竟被贾瑛师尊治愈。

连洪武大帝都亲赴常府探望。

贾瑛之名,再次响彻金陵。

这一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究竟何等非凡的医术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贾瑛的师父能做到吗?

那么贾瑛本人呢?

他是否同样掌握着这种能力?

众人未曾察觉,天色初亮时贾瑛已然起身。

院中最早醒来的是常茂与常升——常遇春之子每日黎明即赴军营操练,此为将门家风。

晨光熹微中,贾瑛正缓缓演练太极拳法。

他深知自己身负十龙十象之力,刚猛无匹举世无双,但欲攀登更高武学境界,须得刚柔相济。

寻常刚劲化柔并非难事,然贾瑛的阳刚之力已达天地极致,如神龙啸天、巨象镇狱,这般至刚之力如何与柔相融?

这般早便醒了?拳势收束时,常氏自厢房走出轻声道。

她未随朱标返回东宫,需待朝廷安排仪程。

选择暂居此院,她暗自思忖:不过是为探究贾瑛身上谜团罢了。

此拳法于养生大有裨益,不妨修习。

贾瑛说着,见常氏认真观摩起拳姿。

红妆女子目光如炬——常遇春之女岂是寻常闺秀?那拳路流转间暗合天道,令她心折。

时值京城会试前夕,却无人谈论科考消息。

满城皆在热议太子妃归来之事。

唯贾宝玉对此漠不关心,此刻正身着猩红锦袍穿花拂柳而来。

宝二爷且住!紫鹃在潇湘馆外拦阻,男女有别...

这回定守规矩。

贾宝玉急声保证,丫鬟只得退开。

院内林黛玉正与李纨研习文章,两位佳人执卷论道的景象,恰似画中风景。

林黛玉的乌黑秀发垂至腰间,精致五官虽带着几分病容,却透出令人怜惜的绝美气质。

李纨与林妹妹不同,

她的风韵气度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比起待字闺中的少女又别具风姿。

贾宝玉不觉看痴了,竟险些失态。

察觉动静的林黛玉蓦然回首,见是宝玉顿时变色,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宝玉心头一刺,仍近前道:今儿见妹妹未出院门,特来瞧瞧可要帮忙。

帮忙?

倒不必了。

横竖你也帮不上,平白惹气。

黛玉语带讥诮。

说的是会试的事。

宝玉闻言立刻皱眉:这些科举文章有何用处?我平生最厌这等事。

像贾瑛那等日日钻研八股,说什么文死谏武死战,着实愚不可及!

一声冷哼惊醒了沉醉的宝玉,他茫然望向突然变脸的黛玉。

林妹妹,我......

是了,宝二爷清高得很。

黛玉眼中泛起寒霜,只愿在家做富贵闲人,可这般浑噩度日有何益处?

这也不愿,那也不做,你究竟要如何?

说到最后,语气已满是失望。

莫说贾瑛,便是市井小贩亦知奋发。

唯独宝玉......

思及此,黛玉只觉心灰意冷。

你可是嫌我没出息?如今见贾瑛得志便移了心?宝玉突然哭嚷起来,原是你这等贪慕富贵的,算我瞎了眼!

说罢掩面奔出。

紫鹃闻声赶来时,

只见黛玉含泪垂首,李纨正温言劝慰。

紫鹃懊悔不已:早知不该放宝玉进来。

累你们担忧了。

黛玉轻声说着,纤指无意识绞紧了帕子。

碧纱橱内,宝玉怒气冲冲地闯进屋中,挥手将茶盏等物尽数扫落在地。

袭人见状,连忙吩咐众丫鬟:“快去请太太过来,就说宝二爷为了林姑娘的事儿正伤心大哭,若哭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盛家书院中,贾瑛正专心读书。

今日盛府上下气氛迥异,原来常氏的真实身份已被众人知晓,盛家主君当即郑重相待。

齐衡暗自吃惊,未曾想贾瑛背后的人脉竟如此错综复杂,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