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内,红绸未撤,喜字犹新,处处都弥漫着新婚燕尔的喜庆余韵。
乔峰与阿朱正式结为夫妇,对于大理段氏而言,这不仅是了一桩美满姻缘,更是一剂强有力的定心丸。
段正明与段正淳兄弟二人,这些时日脸上总是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尤其是在家宴之上,看着乔峰对阿朱体贴入微,阿朱眉眼间幸福满溢的模样,更是抚掌轻笑,心中快慰无比。
“好啊,真好!”
段正淳每每饮了几杯酒,便会忍不住感慨,目光慈爱地落在阿朱身上:“能看到阿朱寻得如此佳婿,我这做父亲的,也算是了一桩最大的心事。”
他言语中充满了为人父的欣慰,也隐含着一丝弥补过往亏欠的释然。
该说不说,段王爷还是渣的明明白白。
确实爱,确实渣,确实愧疚,确实也真不管。
也是个人才。
段正明虽较为内敛,亦是频频颔首,举杯向乔峰示意:“主公与阿朱珠联璧合,实乃天作之合,我大理如今已是主公麾下,现在喜上加喜,亦是国运之幸。”
他这话语中,政治的考量与真诚的祝福兼而有之。
无论如何,阿朱身上流着段氏的血脉,她与乔峰的结合,无疑使得段氏与乔峰这个新兴势力集团的联盟更加牢固,如同铁索连舟,难以分割。
这份姻亲关系,比任何誓言和协议都更让人安心。
段誉坐在席间,他心思单纯,看着大哥乔峰与妹妹阿朱并肩而坐,一个豪迈英伟,一个温婉娇美,偶尔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他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这种高兴是纯粹而不掺任何杂质的。
乔峰是他敬若神明,义薄云天的结拜大哥,阿朱是他失而复得,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们的幸福,对于段誉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非常值得高兴。
他笑着举杯,说着祝福的话,语气真诚而热烈:“大哥,阿朱,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往后若是大哥欺负你,阿朱你定要告诉我,我…我虽打不过大哥,但也要帮你说道说道!”
他话语中难得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俏皮,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呆气,引得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乔峰更是朗声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如果我欺负阿朱,别说是二弟你,老天爷都得不容我。”
阿朱则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满是幸福。
然而,笑声过后,当段誉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掠过那对璧人,看到乔峰细心为阿朱布菜,阿朱柔顺依赖地靠在乔峰身侧时,他心中那根名为王语嫣的弦,却被猛地触动了。
大哥和妹妹如此恩爱,如此圆满。
那…王姑娘呢?
她此刻,想必也正与她的表哥慕容复在一起吧?
他们…他们定然也是这般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吧?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钻入他温暖的心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眼神不由自主的黯淡下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仿佛能看到王语嫣那张清丽绝伦,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正对着慕容复展露他求而不得的笑靥。
而他段誉,算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傻傻跟在身后,痴心妄想的可怜虫罢了。
连远远望她一眼,都似乎成了一种奢望,一种打扰。
他多少次都想去找王语嫣,可是想走的时候,又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理由去找王语嫣。
找到王语嫣之后说些什么呢?见到慕容复怎么办?
这些烦恼,让段誉一直很emo。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酸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
他坐在热闹的宴席中,却感觉如同置身于荒芜的旷野,四周的欢声笑语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只能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内心却早已是一片凄风苦雨。
这种感觉,当真是痛并快乐着,一边是至亲之人获得幸福的由衷喜悦,一边是自己求不得的深切悲苦,两种极端的情感在他心中交织撕扯,让他备受煎熬。
他默默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只觉得那琥珀色的液体,也映不出自己此刻支离破碎的心绪。
与段誉复杂难言的酸涩相比,阿紫的情绪则要纯粹得多。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加掩饰的郁闷和难受。
按理说,姐姐阿朱嫁给了她最崇拜,最依赖的姐夫乔峰,姐姐获得了幸福,姐夫也有了知冷知热的人,这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她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
毕竟乔峰和阿朱一直是一对,她自己也是很清楚的,从刚认识开始就是如此。
刚开始,她也确实为姐姐感到高兴,但那种高兴,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所取代。
尤其是当她看到乔峰和阿朱成双成对的出现时。
花园散步,姐夫会自然地牵着姐姐的手。
亭中闲聊,姐姐会温柔地替姐夫整理衣襟。
甚至只是寻常吃饭,他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流淌的眼波,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阿紫的心头上。
她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可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她只觉得,原本那个会管束她、也会纵容她、是她可以肆意靠近和依赖的姐夫,好像一下子离她很远很远了。
他现在是姐姐的丈夫,他的目光、他的关怀、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理所当然地只属于姐姐一个人。
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被隔绝在他们那个亲密无间的小世界之外的旁观者。
以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跑到乔峰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问东问西,或者耍赖讨要好处。
可现在,每当她想靠近,看到乔峰和阿朱站在一起的那幅和谐画面,她心里就别扭极了,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过去。
就连听到乔峰和阿朱低声说话,她都觉得刺耳,会觉得他们是不是在说自己什么,或者干脆就是嫌弃自己碍事了。
这种莫名的疏离感和失落感,让阿紫烦躁不已。
她没办法对姐姐姐夫发脾气,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做错,而且姐姐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她更不敢将自己的那点不舒服宣之于口,那太奇怪了,连她自己都搞不懂。
于是,无处排遣的阿紫,只好将一腔莫名的邪火和郁闷,都发泄在了…钓鱼上。
她开始整天缠着褚万里,非要他带自己去洱海边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