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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隐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在泥泞的河岸上,留下深陷的脚印。肩上两只成年变异鸭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腥气,手中捆扎的四只小鸭徒劳地挣扎着,发出沉闷的“呜呜”声。身体如同被掏空,过度使用蛛丝带来的虚弱感和腿伤的刺痛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但他帽兜下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浓雾中那间破屋的轮廓,以及屋内那点微弱却倔强的白色光晕——那是林守的茧,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屋内的景象让陆隐的心猛地一沉。虞玫依旧紧紧抱着小满冰冷僵硬的身体,男孩墨绿色的瞳孔紧闭,深褐色的木纹黯淡无光,整个人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木雕,只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证明他还未彻底化为植物。而地上那枚白色的巨茧,光晕流转的频率似乎比之前更加缓慢,如同风中残烛。

看到陆隐带回来的猎物,虞玫疲惫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光亮,那是一种绝境中看到柴薪的希冀。

“太好了!”

她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将小满平放在墙角干燥的草堆上,立刻挣扎着起身。她的动作因为脚踝的隐痛而有些踉跄,但此刻效率就是生命。

没有时间生火烹饪复杂的食物。虞玫的思路极其清晰——必须最快速度将高能量营养输送给极度虚弱的小满,再通过小满与菌丝茧的联系,将能量导入茧内,滋养林守!

“陆隐!蛛丝!最坚韧、能切割的那种!”

虞玫快速吩咐道,同时抓起一只成年变异鸭的尸体。

陆隐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虚弱,袖口下探出几缕闪烁着寒芒、浸润着腐蚀性菌液的银白色蛛丝。这蛛丝锋利如手术刀,且能加速分解。

嗤啦!嗤啦!

在虞玫的精准引导下,陆隐控制着锋利的腐蚀蛛丝,如同最高效的分解机器,将变异鸭相对最嫩、脂肪含量较高的胸脯肉和大腿肉切割成细小的碎块。蛛丝的腐蚀性边缘与鸭肉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不仅完成了切割,似乎还起到了一定的“预处理”作用,让肉质更容易被分解。

虞玫找到一个相对干净、凹陷的锅当容器,将切割好的鸭肉碎块放进去,又用找到的破瓦罐从河边取来相对清澈的河水,小满之前的净化节点效果微弱残留,加上水流冲刷,此处河水勉强可用。她将清水倒入肉碎中,一份简陋却蕴含着生命所需蛋白质和脂肪的“生肉汤”便制作完成。

接下来是关键一步。虞玫小心地捧起小满那只如同枯枝般、覆盖着深褐色木纹的手,几缕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白色菌丝无意识地从他指尖的木质缝隙中探出,如同濒死的触须。

“小满……坚持住……能量来了……”

虞玫轻声呢喃,仿佛在与沉睡的植物意识沟通。她将小满的手连同那几缕探出的菌丝,轻轻浸入盛放着肉汤的石凹中。

奇迹发生了!

那几缕原本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菌丝,在接触到富含能量的肉汤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它们如同饥渴的根须,猛地变得活跃起来,开始贪婪地吸收肉汤!菌丝本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莹润,散发出微弱但清晰的乳白色光晕!更奇妙的是,肉汤中的肉碎块在菌丝分泌的未知物质和蛛丝残留腐蚀性的共同作用下,正被快速地分解、消融,化作粘稠的能量流,顺着菌丝被源源不断地吸收进小满体内!

小满冰冷僵硬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深褐色的木纹深处,那点微弱的流光似乎明亮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他的共生体正在被动地、高效地吸收着能量进行补充!

“成功了!”

虞玫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立刻如法炮制,将小满另一只手也浸入肉汤,同时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让尽可能多的菌丝接触到营养液。

但这还不够!林守还在茧中!

虞玫深吸一口气,翠绿的瞳孔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她将双手轻轻按在包裹林守的白色菌丝茧上。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触碰,而是全力发动了她那微弱的植物感知与沟通能力!

她闭上眼,屏息凝神。覆盖她手背和手腕的翠绿色皮肤骤然变得明亮,无数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根须绒毛从毛孔中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与构成巨茧的菌丝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乳白色的光之海洋,努力捕捉着菌丝网络中流淌的生命信号,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引导、输送——注入其中。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虞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在努力成为一座桥梁,一座将小满被动吸收的、来自变异鸭的生命能量,通过同源的菌丝网络,输送到茧内林守体内的桥梁!

她引导着小满菌丝吸收的能量流,小心翼翼地避开菌丝自身的修复需求,将多余的部分,如同引导涓涓细流,注入连接着林守身体的茧丝脉络中。这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摸索,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断或浪费宝贵的能量。

虞玫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肉汤被小满的菌丝吸收殆尽,她就立刻让陆隐切割新的肉块补充。陆隐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和腿伤的剧痛,如同最沉默的助手,一次次精准地切割着鸭肉,提供着生命的燃料。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那枚白色的茧上,帽檐下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当虞玫再次因精神过度消耗而不得不停下喘息时,陆隐默默地走到巨茧旁。他缓缓蹲下身,覆盖着光滑角质层的手指带着一丝犹豫,最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温润的茧壁上。

触感微凉,带着奇异的弹性和生命力。茧内,林守微弱的心跳仿佛透过这层生命的屏障,传递到他的指尖。

这一刻,陆隐的思绪飘远了。他想起了自己最初加入这个小小的团队,不过是在这残酷末世中寻找一个可以利用的庇护所和打手。林守的强悍,虞玫的知识,甚至小满的怪异,在他眼中都只是工具和筹码。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在便利店共同对抗腐蚀藤蔓时的背靠背?是在地下面对蚁群时林守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身影?是虞玫不顾自身安危吸出毒血的决绝?还是小满倾尽所有为林守结茧时那近乎自我牺牲的光芒?

或许,早在那个风雨飘摇的便利店,当林守将一块烤干的鼠肉分给沉默寡言的他时;当虞玫在他受伤后冷静分析寻找中和剂时;当小满用那双懵懂却干净的眼睛看向他时……那名为“家”的种子,就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种下,并在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中,生根发芽。

帽兜下,陆隐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无声的词在舌尖滚动,最终化为掌心传递向茧壁的、一丝微不可察却无比温暖的力度。他不再是旁观者和利用者,他已是这绝望末世中,这小小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茧内。

绝对的冰冷与黑暗。这是林守意识沉沦的深渊。最后的记忆碎片,是手臂刺穿滑腻坚韧的食道,指尖触碰到坚硬头骨时传来的剧震,是利爪在蛇脑浆液中疯狂搅动的粘稠触感,是骨骼被恐怖力量挤压碾磨的碎裂声,是毒牙刺入腹部带来的冰冷麻痹……接着,便是无边的死寂与坠落,坠入这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冰冷与黑暗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意识在虚无中沉浮,仿佛即将彻底消散。

直到……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如同黑暗宇宙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悄然出现。

它起初只是一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微小涟漪。但这暖意带着生命的韧性,顽强地渗透进来,穿透了厚重的冰冷与麻木。它顺着某种无形的脉络——如同血管,又如同根须——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冻结一切的寒冷如同遇到烈阳的坚冰,开始极其缓慢地消融。麻木的肢体深处,仿佛有微弱的电流开始复苏,刺激着沉寂的神经末梢。

这暖流……好熟悉……像是什么……能量?

冰冷的黑暗依旧浓重,但这股持续注入的、带着生机的暖流,如同在无边的死寂荒漠中,顽强地凿开了一条通往生命之泉的涓涓细流。林守那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在这暖流的包裹与呼唤下,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