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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卦摊小吏,靠睡觉正道成圣 > 第156章 神仙不在的日子,梦自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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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神仙不在的日子,梦自己醒了

这朵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彻底沦为一件精致的遗物。

小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无法接受。

接连七日,他守在花旁,不眠不休。

金花既不开,也不谢,不传递任何信息,不吸收一丝能量。

它就像一颗琥珀,将最灿烂的瞬间凝固成了永恒的死寂。

西疆的风吹过,田里的草叶都在摇摆,唯有它纹丝不动。

村民们也察觉到了异样。

起初的敬畏与新奇,渐渐被一种熟悉的恐慌所取代。

神仙不在的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延续那份安宁。

可如今,这最后的信物也“罢工”了,他们仿佛再次成了被遗弃的孤儿。

“得做点什么。”村里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提议,“老法子,‘借懒劲’,喊一喊,兴许……兴许歇真人能听见咱们想他了。”

这是一种古老的、近乎于玩笑的仪式。

在林歇还未成“神”时,村民们若是觉得他睡得太死,便会聚在草棚外,半开玩笑地大喊“借点懒劲儿来歇歇脚”,用人间的烟火气去“骚扰”那个赖床的青年。

这一次,仪式庄重得像一场祭祀。

全村老少围在金花田边,由小石领头。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句熟悉的戏言:“叔叔!借点懒劲儿!”

“借懒劲儿!”数百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然而,金花静默如初。

一遍,两遍,三遍。

从齐声高呼到零落的哀求,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沉寂。

希望如退潮般从每个人脸上褪去。

失败了。

主动的、热切的呼唤,换不来任何回应。

人群默默散去,只留下小石一人,颓然跪坐在花前。

夜幕降临,第八日的晨曦即将到来。

他蜷缩在寒冷的夜风里,绝望如野草般疯长。

他终于放弃了所有尝试,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朵花,像是在对着一个冰冷的墓碑说话。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睡不醒的青年,想起了他那套歪理。

“要是叔叔还在,”小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和模仿来的疲懒,“他肯定会嫌我们吵,然后翻个身,嘟囔一句……‘吵什么吵,再睡会儿’……”

话音未落,那朵死寂了七日的金花,忽然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一片雪花落在水面,无声,却漾开了涟漪。

花瓣背面,那行密密麻麻的值班名单上,一个淡金色的名字悄无声息地浮现,笔画温润,正是“林歇”二字。

它只停留了一瞬,便如从未出现过一般,缓缓褪去。

小石的呼吸停滞了。

他死死盯着那朵花,一个荒谬而又无比清晰的念头贯穿了他的脑海。

不是死了。不是坏了。

它是在用整整七天的时间,学会林歇最擅长的那件事——心安理得地“不回应”。

当所有人都需要你的时候,选择沉默;当所有人都呼唤你的时候,选择缺席。

这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极致的信任。

它相信,就算没有回应,这个世界也能自己好好运转。

它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歇真人留下的、最高深的“懒道”。

与此同时,云梦泽深处,守梦司。

莫归尘正主持修订《守梦录补遗·终卷》。

作为新秩序的协调使,他亲眼见证了群梦系统从“强权主导”到“无为而治”的平稳过渡。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是时候为那位开创者写下最终的盖棺定论了。

他摊开一卷崭新的玉帛,笔尖饱蘸金墨,悬于卷首。

他思忖良久,写下四个字:林歇,终焉。

笔尖将落未落,他却感到一股千钧般的沉重之力从笔端传来,竟压得他手腕发酸,无法下沉分毫。

莫归尘眉头紧锁,正感诧异,窗外忽起一阵毫无征兆的微风。

风不冷,也不烈,却精准地吹向他书案的一角,将一个不起眼的陶罐的盖子“啵”地一声吹开。

那是当年小石从西疆托人带来的,里面埋着一枚被林歇气息浸染过的金花种子。

一缕极淡的金雾从罐口悠悠飘出,在莫归尘惊愕的注视下,于半空中盘旋、凝聚,最终化作三个清晰的字:

“我没走。”

字迹维持了三息,便散入空中,消失不见。

莫归尘先是惊,而后是笑,最后释然地摇了摇头。

他收回笔,将那四个字抹去,转而提笔,以一种近乎于书写禅宗公案的笔调,重新落墨:

“此人未曾离去,亦未曾留下;其名不在册,其息在枕。”

写罢,他轻轻合上书卷。

就在卷轴合拢的瞬间,“嗡——”一声悠长而浑厚的共鸣,响彻整个云梦泽。

三百六十座分布于九州各地的守梦炉,在同一时刻齐齐鸣响三声。

那声音非金非石,非火非风,竟是由亿万凡人沉睡时的鼾声、梦呓、与平稳的呼吸声共振而成,温和,厚重,带着人间最安稳的烟火气。

西疆,金花田边。

云崖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他一袭布衣,须发皆白,静静地在田边站了许久,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小石见状,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长老。”

云崖子微微颔首,目光却未离开那朵金花,他开口,声音苍老而通透:“你们都以为,他是在等一个被需要的机会,好再次挺身而出,对吗?”

小石一怔,点了点头。这不正是所有人心中对“救世主”的期盼吗?

“错了。”云崖子缓缓摇头,“他等的,恰恰相反。他早就在等一个……能被所有人允许缺席的日子。”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通体浑圆、光华内敛的石珠,是世间最后一枚完整的归梦石。

他没有施展任何术法,只是如一个普通农夫般,将这枚石珠轻轻投入金花田的土壤中。

归梦石入土即化,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像一滴水融入了大地。

随即,一圈年轮状的柔和光纹以落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渗入泥土,越过田埂,最终蔓延至西疆村落每一户人家的床底,而后消失。

当晚,所有村民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看见林歇坐在一片璀璨的星空边缘,脚下是流淌的银河。

他正慢悠悠地弯着腰,把一双破旧的布鞋系在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上,然后用力一推。

流星载着那双鞋,划破天际,越飞越远。

他则笑着朝众人挥了挥手,像是在说,替我跑跑腿吧。

次日醒来,没有一个村民提及这个梦,仿佛从未发生。

但家家户户,都在床底下最干净的角落里,默默放上了一双家里最旧的鞋子,鞋尖朝外,像一场心照不宣的远行送别。

数日后,一个瘦削的身影徒步来到了西疆村外。

是裴元朗。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长老,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面容沧桑,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没有进村,只是站在能望见那片金花田的山坡上。

他不再跪拜,也不言语,只从怀中取出一本因常年翻阅而泛黄卷边的手札。

那是他年轻时倾注了全部心血亲手编纂的《守夜律令》,三百六十条,七千二百款,条条款款皆为惩戒懒惰、鞭挞懈怠。

这是他一生恪守的道,也是他败落的根源。

他看着那朵在风中静立的金花,抬手,将那本手札奋力投了出去。

书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金花田的中央。

就在它即将触及土地的瞬间,一簇苍白的火焰凭空燃起,将书册包裹。

火焰无声,却异常炽烈,将纸页迅速吞噬。

诡异的是,如此烈焰,竟未燎伤周围一根花叶,唯余灰烬被风卷起,在空中聚而不散,竟拼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孩童的涂鸦:

“律法终有尽,懒劲永流传。”

字迹随风而散。

裴元朗静立许久,转身走到村外一间废弃的草棚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而是学着记忆中某个人的样子,蜷缩起身体,合衣躺下。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压抑的律法堂,耳边却响起了一声无比熟悉、让他憎恶了半辈子的轻微呼噜。

他竟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又三日。

西疆那朵盛放了许久的金花,毫无预兆地,七片花瓣缓缓向内闭合,光芒尽敛,最终化作一颗晶莹剔透、内蕴金光的种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滚入一道泥土的裂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入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

群梦的最深处,那片永恒的、意识混沌的金色海洋里。

林歇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亿万重光怪陆离的梦境,精准地落在那颗正随波逐流的种子上。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想再次建立那份联系。

但他停住了。

最终,他只是轻轻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更深的黑暗里,用近乎于梦呓的声音呢喃道:

“……这次,别找我了。”

话音落,现实世界,万籁俱寂。

次日清晨,人们发现床底的灰尘里,那些新绽的金花依旧静美,只是花心深处,无端多了一丝极细微的瑕疵。

那像是一道裂痕,一道不属于花朵本身、自遥远地底深处映照上来的,碎裂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