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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六。 京师刚停了第一场雪,琉璃瓦上落了薄薄一层白。寒风吹过宫殿,显得有些冷清。 抚军监国府,军机处。 屋里炭火烧的得正旺,但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沙盘前,气氛却异常凝重。

“殿下,这事……绝对不行!”

兵部尚书于谦,这位在北京城下对着瓦剌几十万大军都没变过脸色的老人,此刻脸上全是震惊和着急。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一个叫吕宋的陌生岛屿,声音都有些抖。

“跑那么远去打仗,您还要亲自去,甚至把防线设在万里之外的马尼拉湾?殿下,这不是用兵,这是在赌博!我大明立国百年,从没干过这么……这么吓人的事!”

“于大人说的对!”

京营总兵官郭勇,一个总想着在战场上立功的猛将,这会儿也难得和于谦站到了一起。他涨红了脸,抱拳急着说:“殿下,那西班牙的舰队虽然厉害,可我们大明水师也不差!要是在咱们家门口,在天津卫、在舟山群岛,我们等着他们来,背后有沿海的百姓和卫所支持,怎么会打不赢?”

“没错!”户部尚书金濂也忍不住开了口,他一辈子管钱,想的也最实际,“殿下,打这一仗,军费得上千万。发行战争债券是个好办法,可跑到万里之外去打,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武器装备都会磨损,那每天花掉的钱,耗费巨大,难以估量!咱们大明的国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一时间,军机处里,这些帝国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竟然没一个同意的。反对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他们都怕朱见济的手段和能力,但这次的决定,实在让他们想不通。

在他们看来,把决战地点定在自己地盘外那么远的地方,无异于自取灭亡,是打仗最忌讳的事。

面对大臣们的激烈反对,朱见济没生气。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慢慢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心腹大臣的脸,眼神沉静如水。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

他一开口,整个军机处立刻安静了下来。

“引诱敌人深入,等着他们来打,这是兵法正道。谨慎开战,爱惜民力,这是当君主的本分。”

他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尖锐起来。

“但你们知不知道,时代变了。”

朱见济走到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好像穿过了沙盘,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你们眼里的敌人,还是北边的瓦剌,是长城外的骑兵。在你们看来,只要守住长城和海岸,我大明就安然无恙。”

“可是,真正的威胁,早就不在陆地上了,而是在海上!”

他的手指,重重的敲在地图上那片被他命名为太平洋的蓝色区域。

“西班牙人为什么来?为了我们的丝绸、瓷器和钱财!他们的野心,是想用炮弹砸开我们的国门,把我们变成下一个任由他们掠夺的美洲!”

“你们还想着诱敌深入?太天真了!”

朱见济冷冷一笑,声音里透着寒意,“我只问你们,要是真让他们打到我们东南沿海,那一炮下去,毁掉的是谁的城市?死的是谁家的百姓?是我大明的子民!”

“我的国门,不允许有一点战火!在国门外迎敌,不是一个选项,是必须要做的事!”

他看着郭勇,一字一句的说:“郭将军,你只知道我们大明水师船坚炮利,可你知道西班牙一艘主力战舰的火炮数量,能顶我们三艘福船吗?他们的船很结实,我们的火炮甚至打不穿!在近海跟他们打,我们占不到便宜,反而会把战火烧到富庶的江南!”

他又转向于谦,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同样不容反驳。

“于少保,您说这是在赌博。没错,这确实是一场赌博。”

“但我赌的,不是一时的输赢,是我大明未来百年的国运!是这片大海,此后由谁主宰!”

他伸出手,手指在地图上从美洲一路划到吕宋,最后,重重点在了那个叫马尼拉的小点上。

“这个地方叫马尼拉湾,是西班牙人穿过大洋后唯一的终点!也是他们舰队最累、最弱、最需要休整补给的时候!”

“这一仗,如果在马尼拉湾打,就是趁他们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虽然是远征,却占了天时地利!我们有复明军做内应,有那张航海图指路!而他们,对我们将要发动的攻击,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们的地盘上,打一场我们说了算的仗!”

“一战定乾坤!”

“把这支所谓的无敌舰队,连同他们的野心,一起埋在马尼拉湾的海底!从今往后,这西太平洋上,一百年内,再没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朱见济的声音,带着一种超前的战略眼光和气魄,如同惊雷,在每位大臣心中回响!

于谦说不出话来。

郭勇也愣住了。

沈炼的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他们终于明白,太子殿下心里的这盘棋,到底有多大!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海战,这是一场决定文明和霸权的,跨时代的决战!

“老臣……糊涂啊!”

过了很久,于谦深深鞠了一躬。这位一辈子稳重的老臣,此刻眼里全是震撼和佩服。“殿下的远见,我们这些人远远比不上。这一仗要是打赢了,真是我大明万世的基业!老臣,愿意听从殿下号令,拼尽全力,万死不辞!”

“末将……同意!”郭勇也单膝跪地,神情激动。

一场内部的战略分歧,在朱见济超越时代的格局面前,就这么消失了。

可是,军机处统一意见,只是第一步。

……

第二天,景泰十一年,冬月初七,大朝会。

奉天殿。

当监国太子朱见济手持玉圭,大声奏请“以监国身份,御驾南征,亲自去广州督战”时,整个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什么?太子殿下要去广州?”

“疯了!简直是疯了!”

“太子怎么能亲自去冒险,国本会动摇的!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啊!”

短暂的安静后,以文华殿大学士王文为首的一帮文官,如遭雷击一般,争先恐后的冲出队伍,跪倒一片。

“陛下,万万不可!”

王文哭着跪在地上,脑袋都快磕破了,声音凄惨。

“太子殿下是国家的未来!他的安危关系到天下,怎么能轻易离开京城?自古以来,都是太子在京城坐镇,安稳人心,哪里有亲自跑到万里之外督战的先例?这不合祖宗规矩,不合礼法,是把国家置于险地啊!”

“王学士说的对!”都察院的一个御史跟着哭喊道,“广州那地方有瘴气,海上风浪又大。殿下身体金贵,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个后果,我大明谁能承担?臣等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

“臣等附议!请陛下三思!”

“请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收回成命!”

劝谏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向皇帝的宝座。他们可能不懂打仗,但他们比谁都懂“祖宗规矩”和“礼法”。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比太子的安全和朝廷的稳定更重要。

太子的这个决定,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场最疯狂的政治冒险。

龙椅上,景泰帝朱祁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信任儿子,却也不得不考虑这帮老臣嘴里的“祖宗规矩”和“国本”。他正想开口安抚,却见朱见济平静的上前一步。

“各位大人的爱护之心,我领了。”朱见济的声音虽不洪亮,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嘈杂,“但我只问一句,当年土木堡之变,先帝被俘,瓦剌大军打到北京城下,国本动摇了没有?”

王文等人一愣,不知道太子为什么提这件旧事。

“是于少保,临危受命,亲自上城头指挥,才保住了今天!”朱见济的目光投向于谦,又扫过全场,“将帅亲自上阵,和士兵们在一起,才能鼓舞士气,上下一心!陆战是这个道理,海战也是!”

“现在,西洋强敌来犯,这是我大明开国以来从没有过的大变局!我如果安稳的坐在京城,遥控万里之外的战事,将士们会怎么想?天下百姓又会怎么想?”

“我心意已决。”他斩钉截铁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百官,“这一仗,我必须亲自去!不只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告诉全天下,告诉那些西班牙人——我大明的每一寸海疆,都有皇室子孙的意志在守护!”

这番话说的很有力,大殿里安静了一下。

可王文还不死心,还想再劝:“殿下,话是这么说,但祖宗家法……”

“够了。”

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景泰帝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底下跪着的百官,最后,落在了自己那个身形挺拔、意志坚定的儿子身上。那眼神里,有担心,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和骄傲。

昨晚,在乾清宫,父子俩谈了一整夜。他听着儿子描绘的那个关于海洋、关于世界、关于一个全新帝国的蓝图,心里的所有疑虑,全都没了。

他知道,他的儿子,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扫清所有障碍。

“传朕旨意。”

朱祁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分量十足。

“朕,信我儿!”

简单的四个字,让王文等所有反对的官员,如遭重击,一时哑口无言。

“太子朱见济,聪明果断,有太祖的风范。如今靖海之战,关系到国运,不是太子亲自前往,就不能稳定军心,震慑敌人!”

“朕,今天在奉天殿,授予监国太子朱见济,假节钺之权!”

假节钺!

这三个字一出来,满朝文武无不骇然!

节,代表皇帝的权力;钺,代表军法。假节钺,就意味着代替天子行事,总管一方所有的军政事务,可以先斩后奏,权力之大,无异于君王亲至!

“凡是南征的一切事务,不管是军事、民政还是钱粮,都由太子一人决定,不用上报!”

景泰帝走下台阶,从太监捧着的托盘里,亲自拿起那柄象征着最高军权的黄金钺,郑重的交到了朱见济的手中。

“我儿,去吧。”朱祁钰拍了拍朱见济的肩膀,眼中满是期盼,“为父在京师,为你,守好这大明江山!”

“儿臣,领旨!”

朱见济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那柄沉重的金钺。

那一刻,君心如铁,父子同心。

一场差点动摇国本的朝堂风波,在景泰帝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下,以一种最强势的方式,被彻底压了下去。

靖海之战,最后的障碍,已经被扫清。

南望马尼拉,龙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