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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苏小月也不愿离开东都,江逸风心中暗叹,知她心结未解,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转而想到卢照邻,这位老友近来因婉儿离去,亦有些郁郁,邀其同往长安散散心,或许于他心情有益。便又书信一张,遣人送至卢府相邀。

卢照邻得信,果然应允。

他本就与长安文坛诸子相熟,且近来心情确因弟子远行而有些低落,正欲寻机排遣。

不日,江逸风便与卢照邻一道,轻车简从,离了东都洛阳,往西京长安而去。

夫君一走,侯府愈发显得空荡寂静。

苏小月强打精神料理了几日家务,便愈发力不从心。

她时常独自步入婉儿昔日居住的小院,看着那收拾得干干净净却再无生气的闺房,抚摸着婉儿用过的书案、妆台,眼泪便无声地滑落下来。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痴痴地坐在窗前,望着庭中凋零的冬景,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仿佛魂魄也已随着那远去的马车,飞向了遥远的江南扬州。

东都洛阳因刺杀案而风声鹤唳,缇骑四出,盘查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抑。

江逸风离京前,深思熟虑,将心思缜密的护卫藤源清志留在了江府,一则护卫府邸周全,二则亦是守护心神不宁的苏小月,以防京中生变,波及家宅。

安排妥当后,江逸风便与卢照邻踏上了前往长安的官道。

卢照邻虽才华横溢,名满天下,于骑术一道却着实稀松平常,加之其所乘乃是侯府中驯养的战马,脚力虽健,性子却烈,卢照邻骑在上面,颇有些战战兢兢,唯恐坠马。

江逸风见状,只好耐着性子放缓马速,与卢照邻并辔而行,一路小心照应。

如此一来,行程自然快不了。

反倒是卢照邻,离了东都那是非之地,纵马于冬末初春的旷野之中,虽寒风料峭,却觉心胸为之一阔。

他身体虽有时受疾困扰,时常痛楚,精神却因这旅途而振奋不少。

沿途见残雪消融,枯枝吐嫩,远山含黛,流水淙淙,种种景象皆能引动他的诗思。

他时而捻须沉吟,时而放声吟哦,将心中偶得的佳句念与江逸风听:“江兄你看,那远山余雪,像不像仙人泼墨未干?‘云壑凝寒翠,烟峦余素雪’,此句如何?”

江逸风自是捧场,赞道:“卢兄妙笔,寥寥数字,山水之魂尽出。”

行至一处驿站歇脚,饮着粗茶,卢照邻又想起旧事,好奇追问:“江兄,听闻你在平康坊,你那首“自古艰难在孤征”、“人间何处不躬耕”,真是惊才绝艳,另树一枝。

不知当时是如何寻得这般灵感的?

可是见了哪位绝色佳人,或是听了何种仙乐?”

江逸风闻言,唯有心中苦笑,那乃是修改而来,岂能直言?

只得含糊应道:“彼时酒酣耳热,见坊间热闹,诸君畅饮,忽有所感,信口胡诌罢了,当不得卢兄如此挂怀。”每每如此,便赶紧将话题引向沿途风物或经史典故。

两人就这般走走停停,赏景论诗,原本快马三五日的路程,竟走了十余日方抵长安。

长安城依旧恢宏繁华,似乎并未过多受到东都紧张气氛的影响。

年节后的气氛犹存,市井喧嚣,人流如织。

王勖与苏味道早已在城门外迎候。

故友重逢,自是欢喜。

一番寒嘘后,方知魏元忠因身兼东都府尹重任,需全力配合狄仁杰、袁公瑜查办刺杀大案,无法抽身前来。

杜审言亦托辞家中有事,留在了东都。

王勖虽尚了新城公主,身份尊贵,却依旧不改洒脱本性,只是碍于家规,不敢在平康坊过于放纵。

他拉着江逸风与卢照邻,笑道:“二位可算到了,如今这长安城里,最紧俏的便是你忠勇侯弄出的那羽绒服。

可惜啊可惜,好东西总是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