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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至此,她嘴角淡淡一笑,声音清越:“江卿爱惜幼才,为后辈求教之心,本宫甚慰。

上官婉儿年幼,入掖庭确非其宜。准卿所请。稍后便着内侍省将此女送至忠勇侯府。”

“臣,谢皇后恩典。”江逸风躬身行礼,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当日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在一名沉默内侍的押送下,停在了忠勇侯府的侧门。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粗布旧衣、梳着双丫髻、小脸苍白却异常沉静的小女孩,被抱了下来。

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五岁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惊惧。

她便是上官婉儿,上官家族覆灭后,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江逸风力排众议,为这血雨腥风的麟德元年,保下的一缕微弱的文脉星火。

她的到来,也预示着忠勇侯府,将更深地卷入这帝国权力旋涡的湍流之中。

府门外,苏守业正拉着儿子苏灿,眼巴巴地张望着,盘算着如何抓住这“伴读”带来的新机遇。

次日,忠勇侯府后宅,熏风裹着药香穿过竹帘。

苏小月执起玉梳,将上官婉儿散落的细软鬓发拢成双鬟,指尖拂过女童后颈时,触到三道未消的紫红掐痕——晨起浣衣婢欺生故意扯发辫留下的。

“疼么?”苏小月声音浸在铜盆升腾的热气里。

五岁的上官婉儿端坐绣墩,脊背挺得笔直:“不疼。”稚嫩声线绷着,像拉紧的弓弦。

妆镜映出苏小月骤然结霜的眉眼。

苏小月的信条很简单,自己夫君喜爱这孩子,那自己就宠爱这孩子。

她取过案头青瓷药瓶,剜一勺琥珀色膏体抹在伤痕上,动作轻柔如羽,出口的话却似冰凌坠地:“传话下去,未正三刻,垂花厅点卯。”

站立一侧的府中丫鬟应声退下。

日影西移,蝉噪撕扯着沉闷。

府中仆婢百余人黑压压跪满垂花厅前庭,青砖地被汗滴洇出深斑。

苏小月端坐紫檀透雕玫瑰椅,一品诰命夫人的蹙金云纹大袖襦在暮光里流淌着暗红,如凝固的血。

“侯府容不得阴私鬼祟。”她声音不高,却碾过满院屏住的呼吸,“自今日起,再有人敢对上官小娘使半分脸色——”玉指倏然点向阶下抖成落叶的浣衣婢,“便如此例!”

两个健妇应声出列,铁钳般扣住浣衣婢臂膀。

荆条破空声尖啸着抽开夏衫,十道血痕瞬间浮凸于背脊。

惨嚎未及出口,布团已塞进齿关,只余喉间呜呜哀鸣在死寂庭院里回荡。

上官婉儿攥紧苏小月的袖缘,指甲透进蹙金线。

主母掌心覆上她微颤的手背,暖意透过薄茧:“婉儿记住,这府邸便是你的家。”

时间一长,上官婉儿在府中诸人溺爱中,也渐渐忘却那些家破人亡的痛楚。

秋梧落尽时,上官婉儿已能执笔写“天地玄黄”全篇。

江逸风特辟东厢书房,楠木大案堆满为上官婉儿做的写的各种稀奇物件:蒙学《三字经》旁搁着写满古怪符号的“加减乘除表”,彩绘《山海经》下压着牛皮封的《格物推演术》。

卢照邻听说上官婉儿已开始就学,于是,旬日必至,执卷讲《昭明文选》,声如碎玉击磬。

这日散学,上官婉儿蹬着矮凳取高处画轴,忽听“嗤啦”裂帛声。

西汉毛延寿《车马出行图》被她衣带勾落,正覆在江逸风昨夜推演火器图稿的墨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