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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中其余人的低语、街市两旁渐起的灯火人声,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

“侯爷,”藤原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着木头,“到了府上,清志何处安身?仆役之房即可。”他的唐话说得生硬,却异常清晰,带着听得出来恳切之意。

江逸风勒住缰绳,胯下骏马轻嘶摇头停下。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藤原紧抱刀鞘、指节发白的手上。

海风带走了无数生命,却将这个异国年轻人淬炼得只剩下一根名为“忠义”的硬骨。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不必。府中尚有西厢客院,安静些。

你自去歇息,不必拘泥于仆役之礼。武士,亦需安身之所。” 他顿了顿,看着藤原眼中骤然亮起的光,“在我江府,守好你的刀,便是本分。”

藤原清志猛地一躬身,头颅几乎触到马镫:“哈依,清志谨记,刀在人在。”那声音里的感激沉甸甸地压过了周遭正在准备宵禁中当值武侯与不良人的喧闹。

马蹄声再次响起,穿过巍峨的府门。

门楣上“忠勇侯府”几个鎏金大字在暮色里依旧气派非凡。

然而侯府深处,此刻却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江府后宅深处,一间专辟出来的小院里灯火通明。

苏守业背着手,在铺着上好青砖的地面上踱来踱去,脚下的步子细碎而急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长衫,可穿在他干瘦的身上,总显出几分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袖口和下摆似乎总也抚不平整的褶皱。

儿子苏旺财正坐在一张铺了软垫的酸枝木圈椅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羹,吸溜得山响。

他圆脸盘上泛着油光,新做的湖绿色锦袍绷在身上,显出一圈圆润的腰线,倒是比苏守业更像这富贵窝里的主人。

“吃!就知道吃,”苏守业猛地停步,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儿子的脑门,声音压得极低,却因激动而尖利,“侯爷即将归府,阿耶是盼你能入了侯爷的眼,能光宗耀祖,不是让你来当饭桶的,醒醒神。”

苏旺财被戳得一缩脖子,不满地嘟囔:“阿耶,苏姊不是说了嘛,要送我去那个……读书,我这不养精蓄锐,将来好给咱苏家争光嘛?”他咂咂嘴,回味着燕窝的甜润,“再说了,苏姊……哦不,侯爷夫人,她还能亏待了咱娘家人?”

“屁话,”苏守业几乎跳起来,唾沫星子险些喷到燕窝碗里,“娘家人?你小月姊自个儿都记不清有没有咱这门亲了。

这富贵泼天,万一哪天侯爷一个不顺心,或者那府里那多小娘子使个绊子,说咱是冒认官亲,把咱扫地出门,你喝西北风去?还读书?做梦!”

他焦躁地搓着手,指节捏得发白,“咱得守,守住了小月这份家业,咱苏家才算真正在这东都扎下根,这才是正理。”

父子说话间,一直候在府外大街上的府中监事江福早已跑回府中急得如同陀螺,连声呼喝,指使得满府仆役脚不沾地:

“快快!开中门!燃香盆!速去禀报主母!侯爷回来啦!侯爷回来啦!”

那洪亮的声音里透着久别重逢的狂喜,瞬间点燃了整个忠勇侯府。

沉重的朱漆中门轰然洞开,府内张灯彩灯、照亮早已洒扫一新的庭院。

青石甬道旁,早已备好的铜制香盆被点燃,上好的松柏枝混合着辟邪的香料投入其中,顿时腾起袅袅青烟,散发出清冽而安神的香气——这是为远行归来的主家祛除风尘、驱散煞气的古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