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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风确实没有猜错,李元景是动了心思的,但因自己手上的府兵并不多,而且关陇一系并不支持他这鄜州都督。

李元景也只能按下心中的野心。

江逸风来来回回把朝中官员想了一个遍,也没有想出谁会对李治构成威胁。

而他并不知道,李治最担心的人却是那手握兵权的李积。

翠微宫内,李世民清醒了过来,

“稚奴,现在何时了?”

“卯时了,阿耶,”李治顶着对熊猫眼,就在李世民床榻不远处坐着。

李世民看李治有些忧心忡忡,知子其如父,帝王心里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眼神给到王德,王德马上领会,立即把在场的所有人“请”了出去,只留下父子俩人。

“稚奴,是不是在担心朕醒不来?”

“嗯,”李治重重点点头。

“朕还能再帮你撑一撑,朕还不至于这么早去寻你母后。”

“阿耶会好起来的,儿臣宁可用自己的寿命换阿耶的寿命。”

“胡说,你现在是一国之储君,要时刻记住,国为重,社稷为重。”

李世民说完,又咳了起来,李治连忙奉水。

说也奇怪,在李治许完以命换命的誓言的几天后,李世民居然又好了起来,虽不能上马开弓,但走动,小跑是可以的。

长安城的阴影里,江逸风如同最警觉的夜枭,将太子李治赋予的“耳目”之责履行到了极致。

他联络了昔日武德司残留的可靠旧部,虽武德司已江河日下,这些老兄弟虽已散落各处,但忠诚和手段仍在。

一张无形的网悄然在长安城内外铺开,重点盯防着荆王李元景(高祖李渊第六子,素有野心)府邸的异动,以及手握重兵、威望极高的英国公李积的动向。

人手捉襟见肘时,江逸风便亲自上阵,隐匿于夜色或市井喧嚣之中,收集着蛛丝马迹。

连续数日的殚精竭虑,让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傩面下的脸庞也透出深深的疲惫。

贞观二十二年(六四八年)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一个沉重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长安——太子太傅、申国公高士廉,病逝于任上,享年七十三岁。

高士廉,何许人也?他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亲舅舅,是李世民少年时的恩师与引路人。

是玄武门之变的关键支持者。

更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位列第六的国之柱石,他的离世,对病中的李世民而言,无异于剜心之痛。

李世民闻讯,不顾御医和王德等人的苦苦劝阻,挣扎着从翠微宫的病榻上起身,执意要亲赴申国公府吊唁。

他面色灰败,脚步虚浮,却坚持换上素服,命人备驾。他要亲自送这位如同父亲般的元老重臣最后一程。

御驾抵达高府门前时,府内一片素缟,哭声震天。

百官闻讯,早已自发聚集,皆着素服,肃立门前,哀戚弥漫。

然而,当李世民的御辇刚刚停稳,侍从欲搀扶他下车时,一个身影却如同一座铁塔般,骤然挡在了高府门前的石阶之上。

正是当朝首辅、太尉、赵国公——长孙无忌。

此刻的长孙无忌,同样一身重孝,双眼红肿,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但他看向挣扎下车的李世民时,眼神却异常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之意。

“陛下,”长孙无忌的声音沙哑却洪亮,带着沉痛与决绝,“请止步,”

李世民脚步一顿,虚弱地看向自己的大舅哥:“辅机……你这是何意?朕……朕要进去,送高公一程。”

“陛下,”长孙无忌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臣斗胆死谏,陛下龙体违和,沉疴在身,此乃万民皆知,高公在天之灵,亦绝不愿见陛下以病躯亲临丧所。”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陛下,《礼记》有云:‘丧有病则废祭。’ 我大唐亦有古训相传,病体之人,尤其久病缠身者,身带衰气病气,万不可凭吊亡人,此非不敬,实乃避讳,恐冲撞逝者安宁,亦恐病气侵染灵堂,令丧仪不吉,更损陛下圣体康健。

陛下,高公一生忠耿,视陛下如亲子,他若在天有知,见陛下不顾龙体至此,岂能安息?岂不痛煞于心?”

李世民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知道长孙无忌所言非虚,这风俗禁忌,他岂能不知?只是心中那份孺慕与悲痛,让他只想再见高公最后一面。

“陛下,”见李世民仍有前行之意,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竟然猛地向前一扑,整个魁梧的身躯,直挺挺地横躺在了那冰冷的、通往高府灵堂的石阶正中央。

“陛下若执意要进,便请从臣的身体上踏过去。”长孙无忌双目赤红,声音悲怆而决绝,“臣受高公大恩,视之如父,今日宁可触怒天颜,身死阶前,也绝不能让陛下龙体涉险,违逆古训,陷陛下与高公于不吉之地,请陛下……回銮。”

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百官屏息,鸦雀无声。

当朝首辅,帝王的至亲重臣,为了阻止病重的皇帝踏入灵堂,竟不惜以血肉之躯横卧阶前,以死相谏。

李世民看着躺在冰冷石阶上、紧闭双眼、一副引颈就戮模样的长孙无忌,看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和脸上的泪痕,心中翻江倒海。

有被阻拦的愤怒,有不能送别的巨大遗憾,但更多的,是理解、是无奈、是锥心刺骨的悲痛。

他心里知道,辅机是对的,他是在用最激烈的方式保护自己,也是在维护高公丧仪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