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清仪抱着女儿,掌心贴在孩子小小的后背上,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邪的力量正在贪婪地吞噬着灵汐微弱的先天灵光,那孩子还未完全稳固的灵根,此刻像风中烛火般摇曳。
胤禛站在她身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紧闭的眼睛,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施法窃取汐儿的先天灵慧,”清仪的声音冷得像冰,“很阴毒的法术,远程施为,悄无声息。”
胤禛瞳孔一缩:“什么?”
灵汐还在哭,那哭声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无助和痛苦,清仪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贴着女儿的小脸,声音温柔下来:“汐儿不怕,额娘在这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如果说平日里清仪是静谧的湖面,那么此刻就是暴风雨前的大海,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胤禛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这是修仙者真正的怒意。
清仪甚至没有离开摇床边,她闭上眼,磅礴的神识如潮水般涌出,瞬间锁定那股阴邪力量的来路,那股力量很隐蔽,像毒蛇一样狡猾,但在她千年修为的感知下,无处遁形。
“找到了。”她冷冷吐出三个字,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起一点极淡的金光,那是她积累的功德之力,功德至阳至纯,正是这类阴毒邪术的克星。
“破!”一声轻叱,那点金光化作无形利剑,沿着邪术来路悍然斩去!
八贝勒府密室中,番僧正全神贯注维持着法术,香案上的黑石红光越来越盛,肚兜上的灵粉已经燃烧殆尽,化作一缕青烟融入骨针,他能感觉到,法术进行得很顺利,雍郡王府那个小丫头的先天灵光正在源源不断地被抽离,通过这道无形的连接传递过来,快了,再有一炷香时间……
番僧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这种窃取幼儿灵慧的阴毒术法,他在西域用过几次,从未失手,那些孩子最后都会体弱夭折,任谁也查不出原因。
至于因果报应?他不在乎,成王败寇,等他辅佐八贝勒登上帝位,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在他志得意满时,轰!一股难以形容的、煌煌如烈日的力量,毫无征兆地顺着法术连接逆冲而来!
“什么?”番僧大惊失色,想要切断连接已经来不及,那股力量太强、太快、太纯粹了!它带着天地正气的威严,带着万民感念的功德,带着护犊情深的怒意,瞬间冲进密室!
砰!香案上的黑石首当其冲,直接炸裂成碎片!骨针咔嚓一声断成三截!连那方小肚兜都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噗,番僧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他只觉得神魂剧震,像被无数利刃切割,七窍都开始渗出血丝。
“功德金身,这是功德金身的气息。”他瘫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个时代怎么还有这种存在?”
他想逃,可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更可怕的是,那股煌煌正气还在持续冲刷着他的神魂,这是施邪术被正法反噬的代价。
密室门外,守夜的侍卫听到动静,犹豫着敲了敲门:“大师?您没事吧?”
“滚,滚开!”番僧嘶哑地吼道,又咳出一口血。
他完了,神魂受此重创,修为至少倒退三十年,更麻烦的是,对方已经锁定了他,那股力量的源头,那个拥有功德金身的存在,绝不会放过他。
番僧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这是他保命的底牌,能暂时隐匿气息,争取逃命时间。
“必须走,必须马上离开京城。”他咬着牙捏碎符箓,一股黑烟裹住身体,下一刻,密室中只剩一片狼藉,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雍郡王府,正院,灵汐的哭声渐渐停了。小丫头像是耗尽了力气,在清仪怀里沉沉睡着,只是小脸还苍白着,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很不舒服。
清仪缓缓收回手,那股磅礴的气息也渐渐平息,她低头看着女儿,眼神软了下来,轻轻拍着襁褓:“没事了,汐儿不怕。”
胤禛这才敢开口:“解决了?”
“嗯,”清仪把孩子小心放回摇床,盖好小被子,“施法者被我重伤,法术已破,但汐儿受了惊吓,先天灵光也有些受损,需要好生温养几日。”
她说完转过身,看向胤禛。烛光下,她的脸色比平时白了些,刚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消耗不小,功德之力用一点少一点,若非触及逆鳞,她不会动用,但她的眼神很冷,冷得让胤禛都心头一凛。
“清仪……”
“是西域的路数,”清仪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森然寒意,“阴毒得很,专窃幼儿灵慧福缘,施法者得了汐儿的贴身之物做引,才能隔空施术。”
胤禛拳头捏得咯咯响:“贴身之物?汐儿的东西都在府里,怎么会流出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清仪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进来,带着秋夜的凉意,“有人从府里弄到了汐儿的东西,交给了施法者。”
她顿了顿,补充道:“施法者应该是八弟那边的人,那法术需要持续施为,且距离不能太远,人就在京城,甚至可能就在八贝勒府。”
胤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走到清仪身边,伸手关上了窗:“夜里风凉,你刚耗费了精力,别站风口。”
清仪转头看他,胤禛的眼神很沉,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很热:“清仪,告诉我,汐儿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会,”清仪肯定道,“我发现得及时,只被窃取了一丝灵光,好生温养半个月就能补回来,只是……”她看向摇床,“这孩子受了惊吓,这几日会格外黏人,夜里也可能睡不安稳。”
“那不怕,”胤禛说,“我们陪着。”
他松开手,转身走到摇床边,俯身看着睡着的女儿,灵汐的小脸在睡梦中还不安地动了动,小嘴抿了抿,像是受了委屈。胤禛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女儿的脸颊,触手微凉,他的心也跟着一揪。
前世,他失去过孩子,弘晖八岁夭折时,那种痛他至今记得,这一世,他发过誓要护好每一个孩子,绝不让旧事重演,可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最年幼的女儿身上。
“清仪,”胤禛直起身,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你知道施法者的位置吗?”
“知道,”清仪点头,“我那一击留了印记,三个月内,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
“好。”胤禛只说了一个字。
他走回清仪身边,重新握住她的手,这次握得很紧:“等天亮了,我就进宫,这次的事,不能这么算了。”
“爷要怎么做?”
“先查,”胤禛眼神锐利,“查府里是谁动了手脚,查八弟府上最近来了什么高人,查那些西域番僧的底细。”他顿了顿,“等证据齐了,一笔一笔算。”
清仪看着他,忽然问:“爷不怕打草惊蛇?”
“怕?”胤禛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他都动到我女儿头上了,我还怕打草惊蛇?清仪,有些底线不能碰,碰了,就要付出代价。”这话他说得很轻,却字字如铁。
清仪沉默了,她能感觉到胤禛的愤怒,那不是外放的暴怒,而是内敛的、冰冷的、蓄势待发的怒意。就像冰层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汹涌。
“爷,”她轻声说,“这次让我来。”
胤禛看向她,“仙凡有别,有些事我出手更合适,”清仪解释,“那番僧已被我重伤,修为大损,我会找到他,问出幕后主使,至于府里的内鬼,”她眼神冷了冷,“我也能查。”
胤禛看着她,许久,才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别勉强,别受伤。”
“嗯。”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站在屋里,摇床里,灵汐又不安地动了动,哼唧了一声,清仪走过去轻轻拍着,孩子才渐渐安稳下来。
胤禛也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女儿,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相依相偎。
“清仪。”胤禛忽然唤她。
“嗯?”
“谢谢你。”胤禛声音有些哑,“谢谢你护住了汐儿。”
清仪转头看他,烛光在他眼里跳跃,映出深深的后怕和庆幸,她心里一软,伸手握住他的手:“汐儿也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胤禛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我就是,就是庆幸,庆幸有你,庆幸你及时发现,庆幸你能救她。”
他说着,眼眶有点红,这个在朝堂上冷面铁腕的雍郡王,此刻只是一个差点失去女儿的父亲。清仪靠过去,轻轻抱住他,胤禛收紧手臂,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间。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听着女儿平稳的呼吸,许久,胤禛才低声说:“天快亮了。”
“嗯。”
“等天亮,我就开始查。”胤禛松开她,眼神恢复了冷静,“这次,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我胤禛的孩子,是什么下场。”
清仪点头:“我陪你。”
窗外,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秋夜的寒气渐渐散去,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而一场雷霆清算,也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