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菱纱没想到皇帝连这个都知道,有些惊讶:“是……伤兵救治耽搁不得。有些重伤的,夜里容易发热,需要人盯着。”
长平公主插话道:“顾医师,我听说你们用酒精清创,比原先用火烧的法子好得多,是真的吗?”
提到专业,顾菱纱放松了些:“是真的。酒精清创能杀灭邪毒,又不会像火灼那样伤及好肉。只是酒精制备不易,现在只能在要紧处用。”
“那也救了不知多少人命。”长平公主眼中露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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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儿臣想去太医院看看,行吗?”
崇祯难得地笑了:“你一个公主,去太医院做什么?”
“儿臣也想学医。”长平公主认真地说,
“林经略说过,女子也该读书明理。医术能救人,为什么不能学?”
这话说得林天有些尴尬,不禁轻咳了一声。
崇祯却没生气,反而笑道:“过了年,让王承恩安排。不过事先说好,去了就得认真学,不能半途而废。”
“谢父皇!”长平公主喜形于色。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侍从斟上温好的黄酒,崇祯举杯:“这一杯,敬江南太平。”
四人同饮。酒过喉,暖意从胃里升起来。
崇祯放下杯子,看着满桌菜肴,忽然轻叹:“去年此时,朕还在淮安行宫。那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日?”
暖阁里静了一瞬。窗外雪落无声。
王承恩连忙打圆场:“陛下,今岁江南丰收,百姓安居,来年定会更好。”
“是啊,来年……”崇祯的目光落在林天身上,“林爱卿,来年有什么打算?”
林天放下筷子,正色道:“清军已定于正月二十五东征朝鲜。这是我们的机会。臣已令李自成返回四川整军,待清军主力东去,便与吴三桂合兵,一举收复川地。”
崇祯点头:“军事上的事,你看着安排便是。只是……”他顿了顿,“朝中有些人,对重用李自成颇有微词。说他终究是流寇出身,不可轻信。”
“臣知道。”林天平静道,“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李自成虽曾为寇,如今却愿为抗清出力,这便是够了。况且,有吴三桂在旁制衡,出不了大乱子。”
崇祯沉默片刻,忽然看向顾菱纱:“顾医师以为呢?”
顾菱纱没料到皇帝会突然问自己。她略一思索,谨慎答道:“臣女只懂医道,不懂军政。但医者治病,有时邪毒深入,反需以毒攻毒。若能以流寇制建虏,化害为利,未尝不是良策。”
这话说得巧妙,既不过分介入政事,又点明了关键。崇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顾医师倒是看得明白。”
酒过三巡,崇祯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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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林天,又看了看顾菱纱,忽然道:“林爱卿,你与顾医师相识多久了?”
“回陛下,在磁州时就认识了。”林天如实答道,“算起来,两年有余。”
“两年多了……”崇祯若有所思,“那也该成家了。”
“啪嗒”一声,顾菱纱手中的筷子掉在碟子上。她慌忙捡起,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林天倒是镇定:“臣想等天下太平些再说。”
“天下太平?”
崇祯摇头失笑,“这天下何时真正太平过?朕当年大婚时,辽东正乱;朕的孩子们出生时,流寇正盛。该成家就成家,不必等。”
他看向顾菱纱,语气温和:“顾医师觉得呢?”
顾菱纱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全……全凭陛下做主。”
崇祯哈哈大笑:“好!等过了年,朕亲自给你们主婚!王承恩,记下了!”
“老奴记着呢。”王承恩在一旁笑着应道。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轻松。崇祯没有摆皇帝的架子,倒真像长辈关心晚辈。
长平公主对顾菱纱的医术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顾菱纱一一解答,两人竟聊得颇为投机。
宴毕,崇祯对王承恩道:“送顾医师回太医院。林爱卿留下,朕还有些话说。”
暖阁内只剩君臣二人。炭火噼啪作响,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棉絮似的往下落。
“陛下的身体,近来可好?”林天问道。
崇祯轻叹一声:“老了,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是忧思过度,开了不少安神的方子。可这天下事,哪件不让人忧思?”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江南能有今日景象,全赖爱卿之力。朕心甚慰。”
“臣只是尽些本分。”
“本分……”崇祯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复杂,“满朝文武,若都能尽本分,时局何至于此?”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爱卿方才说,来年要收复四川。此事,可有详细方略?”
来了。
林天知道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清军东征朝鲜,后方必然空虚。吴三桂所部关宁军,在川地经营数月,已练出万余新军。李自成返川后,可召集旧部万余。两军合兵,加上川中义军策应,拿下全川,问题不大。”
“需要多久?”
“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林天自信道,
“关键是要在清军拿下朝鲜前,巩固南方防线。臣已命沈廷扬加强沿海巡防,防止清军水师南下袭扰。”
崇祯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拿下四川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