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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三国之锦绣河山 > 第254章 陆逊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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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江陵城头。

闷雷在低垂的乌云深处滚动,却迟迟不见雨落。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胶,让人透不过气。孙策身披重甲,在城头巡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烦躁地抹了一把,又扯了扯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的内衬。

“这天,真是闷得厉害!”孙策抬头望着那铅灰色的、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咒骂了一句。这鬼天气,让本就因刘备大军压境而紧绷的神经更添烦躁。

周瑜站在他身侧,手中羽扇摇动的频率也比平日快了几分,却驱不散那份燥热与凝重。他顺着孙策的目光看了看天,随即羽扇轻轻一指西北方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忧虑:“主公,天气闷热尚可忍耐,但西北方向的‘闷雷’,怕是要响了。”

他见孙策目光转来,继续低声道:“细作来报,刘备十五万大军已于数日前进驻秭归,正在加紧修建营垒,囤积粮草。其先锋已与关羽取得联系,秭归至襄阳一线,蜀军声势大振。”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而北边……邓县的汉军,自陆逊接掌后,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败,再无任何实质性动向。他们十万大军,就那样静静地杵在那里,既不对关羽施加更大压力,也未见其有南下配合我军、共击刘备的迹象。”

周瑜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当初与汉军结盟(尽管是权宜之计),就是为了让他们牵制甚至打击关羽,方便江东夺取江陵。如今江陵已得,但最大的威胁——刘备主力——已经扑到眼前,汉军这个“盟友”却似乎打算袖手旁观,甚至可能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孙策听完,脸色阴沉下来。他当然知道周瑜在担心什么。刘备倾国而来,兵力雄厚,兼有关羽这头猛虎,绝非易与之辈。若北面汉军再按兵不动,甚至暗中与刘备勾连,那江东刚刚到手的江陵,立刻就会变成一块烫手山芋,甚至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的绝境!

他眼神闪烁,片刻后,猛地转头对身旁一名亲卫低喝道:“去!告诉鲁肃,让他立刻准备,再去一趟邓县汉军大营!不是拜访,是 督促!问问他陆伯言,汉军究竟何时出兵南下,配合我军行动?这盟约,他们还认不认?!”

邓县,汉军大营。

陆逊正在帐中与黄忠、张任等人推演沙盘,分析近日蜀军动向。突然,帐外传来一连串沉闷的轰隆声,不是战鼓,而是来自苍穹深处——雷声滚滚,由远及近,仿佛巨兽的喘息。

黄忠停下话语,侧耳听了听,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感叹道:“又到汛期了。听这雷声,这场雨小不了。”

陆逊闻言,立刻抬起头,目光从沙盘移开,带着探询看向黄忠:“老将军?汛期?此地也有固定汛期?” 他虽是江东人,熟知江淮水汛,但对荆襄一带的季节水文并不十分了解。

黄忠拱手,以本地人的口吻解释道:“都督有所不知。忠本是南阳人,对此地气候再熟悉不过。每年夏末秋初(农历七月底八月初),受季风与地形影响,荆襄一带必有大雨,往往连绵数日,江河暴涨。看这天气和时辰,今年的汛期,怕是就要到了。”

陆逊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标记旗,几步走到帐门口,掀开帐帘,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因空气湿度极大而显得模糊的山峦轮廓。他脑中飞快地转动,一个大胆而致命的计划瞬间成形!

“老将军,”陆逊猛地转身,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急促,“您说汛期水势可大?”

黄忠不明所以,但肯定地答道:“大!非常大!汉水、淯水(白河)乃至其支流,每逢此时,水位陡升,波涛汹涌。若是雨势集中,下游低洼之处,城墙几与木浮,一片汪洋也是常事!昔年……” 他本想举例,却被陆逊打断了。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汛期!真乃天助我也!” 陆逊竟放声大笑起来,连日来沉静谋划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夺目的神采,“连老天爷都来帮忙,倒省了我许多算计!”

帐中诸将,包括黄忠,都被陆逊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有些懵。黄忠疑惑道:“都督,汛期水涝,于行军作战大为不利,何喜之有?”

陆逊收敛笑容,但眼中的兴奋光芒丝毫未减。他示意黄忠附耳过来,低声、快速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几句。

只见黄忠先是愕然,随即瞪大了眼睛,脸上迅速浮现出恍然、震惊,继而化为深深的敬佩与一丝凛然!他重重一掌拍在大腿上(可能牵动了旧伤,龇了龇牙),压低声音道:“妙!妙计!都督真乃神算!如此一来,任他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刘备有十五万大军,也得……嘿嘿!”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中已尽是了然与杀机。

“此事需绝对机密,迅速行动!”陆逊神色一肃,对帐中所有将领下令,“黄老将军,此事由你亲自督办!张任将军辅助!”

“末将领命!”黄忠、张任肃然抱拳。

“第一,立刻秘密搜集营中及周边所有能用的船只,不论大小,哪怕是渔船、渡筏,全部集中到上游隐蔽处待命!”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陆逊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汉水流经樊城上游的某处险要河谷,“在这里,还有这里,秘密调遣可靠工兵与士卒,日夜赶工,修筑堤坝!不必追求坚固永久,但求能在关键时刻,短暂蓄积大量河水!同时,在下游适宜地段,预先埋设好破坏堤坝的机关!”

“第三,全军进入戒备,但外松内紧。对蜀军哨探,继续示弱。至于可能到来的东吴使者……我自有应对。”

“记住,动作要快,要隐秘!汛期不等人,暴雨随时会至!”陆逊目光灼灼,“此乃破敌关键,不容有失!”

“遵命!!”众将领命,深知此计之重大,无不凛然。

接下来的几天,汉军大营表面平静,甚至因为“屡战屡败”而显得有些士气不振。但暗地里,在远离蜀军视线、被严密封锁的上游河谷,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工程正在紧张进行。船只被悄悄汇聚,简易却足够庞大的堤坝在经验的工兵指挥下迅速垒起,只待那一声惊雷,天河倒泻!

而天空,越发阴沉,雷声也越来越近了。

樊城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雨夜,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滚过,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正伏案研究地图的法正被这突如其来的霹雳惊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案上,墨迹染污了绢帛。

他并非胆小之人,但这连绵不绝、一日猛过一日的暴雨,配合着那仿佛天崩地裂的雷声,让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越收越紧。汉军近期的“乖顺”,此刻在天地之威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也顾不得夜深雨急,抓起一件蓑衣便冲入雨中,径直前往关羽所在的正厅。

厅内灯火通明,关羽尚未休息,正与几名将领交代防雨的事宜。见法正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地闯进来,关羽有些意外:“孝直?如此大雨,何事慌张?”

法正来不及擦去脸上的雨水,急声道:“君侯!这连日暴雨,水势暴涨,我心甚是不安!北面汉军,今日可有异常动向?” 他目光急切,希望能从关羽这里得到一些能让他安心的消息,哪怕只是汉军也在为暴雨所困的迹象。

不料,关羽闻言,竟是抚须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道军师所为何事,原来为此!孝直务忧,汉军?他们这几日乖得很!想必是被这老天爷的脾气吓破了胆,缩在营里不敢动弹呢!探马来报,邓县那边也是积水颇深,他们自顾不暇,哈哈哈!”

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突兀。关羽显然将汉军的沉寂完全归因于恶劣天气,甚至乐见其成。

法正眉头紧锁,不但没被安慰,心中警铃反而大作:“君侯!正为此忧心!这汛期水势非比寻常,汉军若只是困守便罢,怕就怕……他们以此天时为机,行不测之事!我们当加强戒备,尤其是沿河低洼处及上游方向,需加派哨探,日夜监视!”

关羽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军师多虑了。这滔天洪水,乃天地之威,非人力可御,更非人力可借。汉军纵有十万,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让老天爷听他们调遣,专淹我樊城不成?”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嘲讽,“要我说,这雨来得正好!如此水势,莫说汉军骑兵步卒难以行动,便是那诸葛亮有通天之能,他的大军也休想挪动半步!我军防守压力,倒是大大减轻了。依我看,再过两日,等这雨再大些,汉军说不定就得乖乖退回邓县城内,免得被大水冲了营盘!”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连日来因汉军“怯战”而滋生的轻敌,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在他看来,这场暴雨简直是天助蜀汉,给了他们喘息和等待刘备大军汇合的绝佳时机。

“君侯!”法正见关羽如此轻敌,心中大急,声音也不由提高,“兵法云,‘毋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汉军统帅陆逊,虽年轻,然能被刘锦、诸葛亮如此重用,必有过人之处!岂会坐视天时而不加以利用?我们……”

“好了,孝直!”关羽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觉得法正有些杞人忧天,甚至是在质疑他的判断。“你连日操劳,怕是过于疲累了。这雨夜寒凉,你且回去好生休息,莫要胡思乱想。城防之事,本侯自有分寸。”

说罢,他不再看法正,转头继续与那几名将领说话,显然不打算再讨论此事。

法正张了张嘴,看着关羽那副笃定而略带不耐的侧脸,知道再劝无用。一股冰凉的绝望混合着窗外冰冷的雨水气息,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他默默躬身一礼,退出了大厅,重新没入无边无际的雨幕之中。他知道,有些话,已经来不及说了。

接下来的一周,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

天空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天河之水倾泻不止。雷声、雨声、风声交织成一片毁灭性的轰鸣。汉水及其支流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木、杂物,如同愤怒的黄龙,奔腾咆哮。

樊城外围的低洼营垒、哨所,早已被淹没。城墙根下,积水深深,不断拍打着墙砖。城外目力所及之处,已是一片浑国汪洋!原先的田野、道路、丘陵,此刻都成了泽国的一部分,只有一些较高的树梢和屋顶还顽强地露出水面,在滔天浊浪中瑟瑟发抖。

蜀军士卒被迫全部收缩进樊城和几处地势较高的营寨,每日忙于排水、加固被水浸泡的城墙地基,苦不堪言。通讯几乎断绝,与襄阳本城的联系也变得困难重重。

关羽站在樊城水门内的城楼上,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洪水,眉头终于紧紧皱了起来。这水势,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得多。但他依然坚信,这只是天灾,汉军同样被困,甚至更惨。

他并不知道,在上游某个被暴雨和群山遮蔽的河谷里,一座临时垒起的土石堤坝,已经在咆哮的洪水中颤栗了多日,坝后蓄积的洪水,已然成了一个被强行约束的、不断膨胀的恐怖怪物。

而堤坝旁,身穿蓑衣、伫立雨中的陆逊和黄忠,正冷冷地注视着水位标记。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等待樊城守军最为松懈、水位达到临界点的时刻。

陆逊手中,握着一面小小的红色令旗。只等他一声令下,或者,等到那堤坝自然崩溃的前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