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变数’？”
中年男人的声音钻进耳朵，不带任何起伏。
他一出现，整个反应炉核心的空间都像是被灌满了水泥，连光线都变得粘稠。
那两个侥幸活下来的镇守者，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抖动。
“恭迎……恭迎‘黑刃’大人！”
名为黑刃的中年男人没看他们，视线像两把锥子，死死钉在陈希身上。
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空间的法则就发出一声哀鸣，仿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毁我圣器，杀我守将，还敢染指‘火种’。”
他抬起手，掌心那把缠绕着无尽混沌气息的黑色长刀，刀身上的黑暗浓郁得能吞噬人的视线。
“你将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代价？”
陈希强行压下体内因融合“火种”而翻江倒海的力量，刚刚突破到显圣境中期的气息，在这股真圣威压下，竟有些运转不畅。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你的人头，够不够付？”
黑刃的眉毛动了一下，似乎对陈希的反应感到意外。
他脸上的阴沉化为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一个刚摸到法则门槛的小虫子，就算吞了点不该吞的东西，也只是长得肥了些。”
“收割起来，更有价值。”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黑色长刀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太快了。
快到连陈希的动态视觉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嗤——
一道漆黑的刀光，仿佛凭空出现，直接斩向陈希的脖颈。
这一刀，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锁死了所有法则，封禁了所有退路。
真圣一击，避无可避。
陈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有退。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核心空间。
【人皇之剑·斩道】的金色投影瞬间凝聚，被他横在身前。
刀剑相击。
预想中的巨大轰鸣没有出现。
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色的刀光，如同活物一般，顺着金色的剑身疯狂向上蔓延，试图侵蚀、吞噬剑上的皇道气息。
而【人皇之剑】上附带的【皇道破灭】之力，则化作金色的烈焰，与那黑光激烈对抗，不断将其湮灭。
两股截然相反的概念性力量，在刀剑交锋之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不断生灭的混沌奇点。
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陈希虎口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出数十米，双脚在坚硬的合金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哦？”
黑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情。
“居然挡住了？”
他看着陈希手中的金色长剑，又看了看陈希身上那股既神圣又堕落的矛盾气息。
“皇与魔……难怪。”
“你是那个计划的……失败品？还是……意外产物？”
陈希甩了甩发麻的手腕，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
真圣境，果然不是显圣境能比的。
仅仅是随意一刀，就差点让他握不住剑。
“老板！”千算的声音在脑海中急促响起，“目标圣道法则解析中……解析失败！对方的法则凝练度远超当前数据库！已触发【破法】特效，对方的法则压制效果削弱20%！”
“他的法则核心是‘终末’与‘吞噬’！极致的毁灭之道！不要硬抗！”
“还用你说？”
陈希低骂一句，眼中战意却不减反增。
他体内的【皇魔体】在巨大的压力下疯狂运转，背后那尊半皇半魔的法相虚影，变得更加凝实。
“再来！”
陈希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身形一晃，【皇魔法相】与他自身合二为一，整个人化作一道黑金色的流光，不退反进，冲向黑刃。
【人皇之剑】高举，这一次，剑身上同时燃烧起金色的皇道烈焰与黑色的魔道侵蚀之火。
一剑斩落！
【道果双生】！
“不自量力！”
黑刃冷哼一声，手中的黑色长刀再次挥出。
这一次，不再是一道刀光，而是成百上千道。
每一道刀光都蕴含着他那‘终末’的圣道法则，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朝着陈希当头罩下。
“老板，左三，右七，下五，有三处薄弱点！”
千算的数据流疯狂在陈希眼前刷新。
陈希眼神一凝，身体在半空中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扭转，手中的长剑在瞬间连续刺出三剑。
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了千算提示的法则网络节点上。
砰！砰！砰！
三声闷响，那张看似无懈可击的刀网，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陈希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人皇之剑】的剑锋直指黑刃的胸膛。
“有点意思。”
黑刃脸上掠过一抹讶色，但他不闪不避，只是伸出左手，屈指一弹。
叮！
他的指尖，精准地弹在了【人皇之剑】的剑脊上。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陈希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颗撞过来的星辰正面砸中，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倒飞出去，轰然一声，狠狠地撞在反应炉的内壁上。
坚不可摧的合金壁，被他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凹陷。
“噗——”
一口夹杂着金色与黑色的血液，从陈希口中喷出。
他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胸口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
黑刃收回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些小聪明，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
陈希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他的双眼之中，一边是燃烧的金焰，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
“你有没有想过……”
“你所谓的绝对力量，在我看来，也只是……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而已。”
话音落下。
“【皇魔熔炉】，开饭！”
陈希脚下，那个巨大的黑金色漩涡，再一次疯狂展开！
无数由法则构成的锁链，比之前吞噬【混沌污浊磨盘】时粗大了数倍，如同饥饿的巨蟒，咆哮着冲向黑刃！
“雕虫小技。”
黑刃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嘲弄。
他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法则锁链缠绕上自己的身体。
“我的‘终末圣道’，万物触之即灭，你的熔炉，又能奈我何？”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嘲弄就僵住了。
那些法则锁链在接触到他护体圣道的瞬间，确实在不断地被湮灭、崩解。
但锁链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更诡异的是，每一根锁链崩解的瞬间，都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道之碎片”，被硬生生从他的圣道法则上剥离下来，然后被熔炉的吸力扯走。
虽然这点损失对他庞大的圣道法则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这种感觉……
就像是一头大象，被亿万只蚂蚁爬满了全身，每一只都在奋力地从他身上啃下一粒肉末。
不痛，但恶心。
而且，极其屈辱！
“你在……窃取我的道？！”
黑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怒火。
一个显圣境的蝼蚁，竟然妄图熔炼他真圣的圣道法则！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也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亵渎！
“味道不错。”
陈希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精纯无比的“道之碎片”正通过熔炉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修补着他刚才受到的创伤，同时让他对“终末”与“吞噬”的理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加深。
“该死！你该死！”
黑刃彻底暴怒了。
他不再留手，一股恐怖到足以让整个黑木崖基地都为之颤抖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圣道领域·永寂黑狱！”
以他为中心，无穷无尽的黑暗瞬间扩散开来，将整个反应炉核心区域，连同陈希在内，全部吞噬！
在这片黑暗领域中，一切法则都被压制，一切生机都在凋零。
唯有“终末”与“吞噬”，是唯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