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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一队南韶兵在四处抓民壮,看着像是朝我们这边移动。”

李铁牛黑乎乎的脸上都是愁容。

这些年,孤城和谷口的迷雾阵法都有了毁损,最近老是有人闯入。

他们来来回回打晕了好些误入的附近百姓,送了出去。

可之前那是一个几个的,好处理。

这次来的是南韶正规军,人数又不少,怕是会直接闯入。

他们如今病的病,伤的伤,残的残,抵抗力量有限。

孤城是同袍遗骨安葬之地,他们也不希望被南韶兵闯入践踏。

盛青衣叫来谢砚,“你会八门迷雾阵吗?”

谢砚一脸无辜,“那是啥?”

盛青衣深深地看了谢砚一眼。

“八门迷雾阵是你谢家祖传,由军师改良。”

“谷中是孤一早命他布置好的,但孤城外的阵法,应该是你父亲回去送人头前布置的。”

大概是知道是必死结局,军师想保下一城同袍尸骨,不被敌军践踏。

用八门迷雾阵,利用孤城四周常年雾气弥漫的特点,将孤城变成凌霄军沉眠的坟场。

谢砚将憋了很久的疑惑问出口,

“南韶军一直不进孤城,将此城视为死城,就是因为这个八门迷雾阵?”

“是。迷殻和天仙子的毒性混合,有致幻、晕眩、耳鸣等作用。再加上石碓树木等的引导,他们是走不进去的。”

谢砚指着自己的鼻子。

“那我们经常进出,怎么没感觉到有阵法?”

盛青衣耐心解答,“你们能进,是因为凌霄军的制式甲片都是泡过特殊药草的。”

当然,南韶军不夺孤城,主要是因为,孤城对南韶来说,没有太大战略意义,没必要费时费力。

话落,盛青衣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这些知识,是新兵营的必训课业。”

“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阵式一科较艺授甲成卒的?”

谢砚大脸直接僵住,胡子拉碴盖住了他涨红的脸庞。

盛青衣气笑了。

“所以,你带着三千未通过较艺授甲的新兵蛋子,跑进泽州!”

谢砚讷讷无言。

“我,我们想救大家。”

他们这一营,都是至亲在正规军的军二代。

当初凌霄军被围困孤城。

他们想救家人,就私下一拍即合,偷偷离开归墟,进入泽州。

盛青衣也不知该骂他无视军规,还是该心疼他们还未成年,便命葬泽州。

她突然想到,元昭说的,归墟在她驰援孤城后不久,就已经覆灭,已成废土。

也好。

至少他们这些新兵,跑了出来,还多活了些年头。

“所以军师生前没教你八门迷雾阵?”

谢砚挠挠头,“教过啊,但我听不懂啊!”

盛青衣都有些心疼军师了,英名在外,家里结棒槌。

“滚蛋。”

拂罗山十里外,一队南韶正规军正在行军,此次是天元陛下下旨,要他们增兵震州。

“今天就在此扎营,派一营士兵出去抓些汉奴,充盈苦力营。”

“是。”

“明日我们往拂罗山脉方向行军。”

副将不解。

“将军,拂罗山脉和震州前线并不顺路,我们要绕路过去吗?”

他们是南韶征月军,主帅是南韶战神豪岐。

豪岐这一辈子战无不胜,有战神之称,从无败绩。

唯一的污点,就是十五年前,围困孤城,两年都拿不下,还葬送了五万征月军。

辛辛苦苦打了两年,被温旭春摘了桃子,献媚陛下。

这是豪岐的意难平。

这十五年,每每想起,都气得睡不着觉。

他本该如大鹏展翅高飞,却被凌霄军一巴掌拍进了泥里。

这些年和政敌干架,每次都被抓住这点攻击。

豪岐气噌噌噌地上涌。

“非去不可。”

“我要把凌霄军挖骨、磨粉、煮汤。”

这次能再征朔月,一定要把这股气出了。

盛青衣亲自出去勘探了南韶军的行进路线。

心中不无担忧。

“要是军师在就好了。”

盛青衣胸口软甲上的护心镜,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念头。

突然飞了起来,化作一本书。

“魂簿。”

魂簿无风自动,徐徐翻开。

里面,千余个名字整整齐齐。

每一个,盛青衣都熟悉万分。

“军师、颜云、吨吨、井栋栋……”

这都是战死在孤城的凌霄军。

怎么会名列这个‘魂簿’之上?

怎么会只有千余人?

其他两万九千余人呢?

判锋笔尾端,飞出一个金圈圈,在魂簿上滴溜溜地转。

前两天,盛青衣就发现,‘判锋’笔尾处,多出来了五个灰圈圈。

昨天晚上,笔端第一次出现一圈淡淡的金圈圈。

是愿力,一种由感恩、信仰、崇拜、认可,汇聚而成的香火之力。

来自傅采薇、徐姑姑、李铁牛、谢砚等凌霄军,还有那20来个姑娘。

盛青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

但她就是知道。

金圈圈缓缓落入魂簿第一个名字。

“谢雍之。”

谢雍之三字由黑转金,飞出魂簿。

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凝实。

身着灰色宽袖长袍,木簪束发,手持八卦盘,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一派淡然。

“臣谢雍之,见过殿下。”

他的声音平和而从容。

盛青衣惊讶!

盛青衣脑袋里炸开了花!

盛青衣拼命眨巴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阴差。

这就是阴差。

隶属于她的阴差。

盛青衣合上下巴,殿下的牌面不能丢。

她弯腰轻扶。

“军师,欢迎重临人间!”

谢雍之,太女太傅兼凌霄军军师。

军师右手握拳轻叩左臂,行凌霄军军礼。

“愿为殿下执棋,谋定乾坤!”

谢砚抓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戳蚂蚁洞。

“谢哥,你把兄弟们喊谷口消遣我们呢?”

“就是,有啥吩咐你倒是直说啊?没事,我们要回去操练了。”

凌霄军,每日卯初操练,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谢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来这干嘛!”

昨天他被骂滚蛋后,又被布置了任务。

“明日卯初,挑20个身体状况好点的,到谷口等孤。”

谢砚:……

不是,为啥您吩咐我做事,那么自然呢?

您还没说您是哪个营的啊,就使唤我?

谢砚辗转了一夜没睡好。

他绝不是老李叔徐姑姑那样的老糊涂。

他是谢雍之谢大军师的亲儿子,他聪明着呢!

她怎么可能是殿下?

对不上啊!

殿下爱民如子,为人护短霸道。

殿下如果当年活下来了,绝对不会十五年来不现身,眼睁睁看着泽州百姓被南寇奴役。

更不可能不来找他们。

她会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们。

“殿下,您打算调整八门迷雾阵。”

徐姑姑听到让谢砚等人谷口等着,就大概知道了殿下的目的。

盛青衣摇头,“不是孤,是军师。”

吱呀。

房门拉开。

中年文士清瘦的身影,缓步而出。

“这?军师?”

徐姑姑见到这张熟悉的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转头向盛青衣确认,在看到盛青衣那一如当年的少女容貌之后……

嗯,是殿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