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程因云月漓的昏迷和遗迹的不稳定而显得格外漫长与凶险。他们遭遇了局部的小规模塌陷,能量乱流,甚至在一段走廊里遇到了几个新生成的、更加狂乱的心魔幻象,但都被惊魂未定却又充满逃出生天决心的队伍有惊无险地突破。
终于,他们回到了最初进入主枢纽中层的那条宽阔通道起点,找到了来时那条向下的“大滑梯”管道入口。
“管道能量几近枯竭,可能只能勉强支撑单次滑行,而且出口不一定精准!”老鬼检查后喊道。
“没时间犹豫了!所有人,一起下!”慕容璇看了一眼身后传来隆隆响声、尘土簌簌落下的通道,果断下令。
众人挤入管道,石玲将云月漓紧紧护在怀中,塔盾垫在身后。琉璃撑起一个小型防护罩。老鬼和护卫们互相抓住。
管道启动,滑落的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且不稳定,不时颠簸。周围的光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光亮——但不是他们来时的那个乳白色平台,而是一片……海水?
噗通!噗通!
队伍接二连三地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出口竟然开在了主枢纽外壁靠近海面的位置!
幸运的是,这里距离他们停放“海燕号”的隐蔽入口并不太远。众人奋力游向记忆中的方位,很快看到了在逐渐弥漫开来的灰紫色雾气中,如同幽灵船般静静漂浮的“海燕号”轮廓。留守的船员早已被遗迹的异动和久久不归的队伍弄得焦躁不安,看到有人出现,立刻放下绳梯和小艇。
当石玲背着昏迷的云月漓,被众人七手八脚拉上“海燕号”的甲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又被云月漓惨白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揪紧了心。
“立刻启航!全速离开这片海域!返回黄金港!”慕容璇浑身湿透,却顾不上换衣服,厉声下令。她的目光扫过逐渐被更加浓重雾气笼罩、深处传来阵阵低沉轰鸣的“迷雾之心”岛屿方向,眼神复杂。
“海燕号”的魔法引擎发出久违的全功率轰鸣,调转船头,如同受惊的海鸟,朝着来时的“雾隙”方向疾驰而去。
船舱内,专门腾出的休息室里,云月漓被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琉璃换上了干燥的衣服,正在对她进行更全面的检查和持续治疗。石玲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
云月漓一直处于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偶尔会睁开眼睛,眼神依旧涣散,低声呓语着零碎的词语:“……封印……稳定了……”“……阴影……数据库……”“……焰儿……”
每次听到“焰儿”,石玲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
慕容璇换好衣服,走进来,低声问琉璃:“情况如何?”
“很糟糕,但比最坏的情况好。”琉璃脸色疲惫,“意识严重透支,且与‘虚无’力量及灵念封印结构有过深度接触,灵魂层面留下了某种……烙印。她的‘心钥’之力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但代价巨大。现在极度脆弱,需要绝对静养和专业的灵魂调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或消耗。好在生命本源没有受损,身体上的虚弱可以慢慢调理。”
慕容璇点了点头,看向云月漓手中依旧紧握的那枚碎片。碎片此刻温润如玉,散发着平和的暗金色微光,不再有之前的躁动。“这东西……”
“似乎随着封印稳定和云姑娘的‘嵌入’,性质发生了改变。”琉璃道,“它依然是‘钥匙’,但可能不再是‘开启’的钥匙,而是变成了某种‘稳定’或‘共鸣’的媒介。具体还需要研究。”
“带回去,仔细研究。”慕容璇道,“还有她提到的‘阴影数据库坐标’,也是重要情报。”
就在这时,云月漓的睫毛又颤动了几下,似乎比之前清醒了一些。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慕容璇,声音依旧细弱,却清晰了一点:“慕……容小姐……”
“我在。”慕容璇走近床边。
“……答应你的……遗迹探索……算是……完成了一半……”云月漓断断续续地说,“核心封印……暂时稳住了……‘瞳’的破坏……被阻止了……但‘虚无’的威胁……还在……他们……想要更多……”
“我知道。你做得远超预期。”慕容璇认真地说,“现在你只需要休息。黄金港有最好的治疗师和资源,林焰儿也在那里等我们回去。”
提到林焰儿,云月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和急切:“焰儿……她……”
“她还在别苑,有生命翡翠法阵和玛格丽特女士照看,暂时安全。”慕容璇安抚道,“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赶回去。”
云月漓似乎放下了些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低声喃喃:“……谢谢……”
慕容璇看着她沉睡过去,对琉璃和石玲嘱咐了几句,便转身走出了船舱。
甲板上,海风凛冽,“迷雾之心”已经彻底消失在身后翻腾的浓雾与愈发阴沉的海天之间。只有远方天际隐隐的暗色雷光,预示着那片海域可能正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剧烈变化。
老鬼走过来,低声道:“璇小姐,我们出来时,‘雾隙’的部分区域已经变得更加不稳定,甚至有新的能量乱流生成。这次探索,‘迷雾之心’的平衡恐怕被打破了,以后那里会更加危险。”
慕容璇望着阴沉的海面,缓缓道:“平衡早就被打破了,从‘瞳’第一次潜入,从碎片再次出现开始。我们只是……暂时延缓了最坏的结果,并且拿到了一些筹码。”
她转身,看向黄金港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
“加速返航。黄金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帝国的特使,‘瞳’可能潜伏的残余,商会的压力,还有……林焰儿的救治。云姑娘带回来的东西和情报,将是我们最重要的武器。”
“海燕号”破开灰暗的海浪,向着那座欲望与危机交织的港口城市,疾驰而去。带回来的,不仅是伤痕累累的队伍和昏迷的领袖,更有关于远古灾难的真相、对抗“虚无”的微弱希望,以及足以搅动南境风云的秘密。
而云月漓的旅程,还远未结束。意识深处的烙印,与灵念文明及“虚无”力量的短暂交织,将为她的“心钥”之路,打开一扇无法预料的门。只是这扇门的背后,是更深邃的力量,还是更沉重的代价?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