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某家新开的、以“量大管饱、肉质新鲜”为卖点的自助烤肉店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肉类在高温铁板上炙烤发出的“滋滋”声响和诱人的焦香。
在靠近角落的一个卡座里，战斗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陈怀生面前已经堆起了两摞高高的空盘子，他正熟练地用夹子翻动着铁板上几块厚切的雪花牛肉，动作行云流水，时不时还往嘴里塞一瓣烤好的蒜片，吃得鼻尖冒汗，相当投入。
嗯，这家的牛肉品质不错，腌料也入味，下次可以再来。
他心里默默打分。
然而，跟他同桌的那位相比，他这吃相简直堪称“优雅”了。
陈范星完全进入了“人机分离”状态！
她根本不用夹子，左右开弓，两只手各拿一双加长的筷子，如同精密机械臂一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旁边餐桌上堆积如山的肉片、海鲜、蔬菜精准地夹到滚烫的铁板上，几乎不需要等待，肉片刚一变色就被她闪电般夹起，在蘸料碟里蜻蜓点水般一滚，然后迅速塞进嘴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循环往复，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她面前的空盘子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丘，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
服务员过来收了好几次盘子，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惊恐。
烤肉店的老板，一个胖乎乎、围着印有“生意兴隆”围裙的中年大叔，已经第十几次“恰好”巡逻到他们卡座附近了。
他假装检查隔壁桌的烤炉，实则眼角余光死死盯着陈范星那双上下翻飞的筷子和面前那座“尸骨如山”的餐盘，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祖宗哎！您这是来吃饭还是来拆台的啊？！这都第几盘了？！我这小本经营禁不起这么造啊！
他尤其担心那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姑娘，吃这么猛这么快，万一噎着、撑着、或者肠胃出点问题，他这店还要不要开了？！
他甚至偷偷让后厨准备了山楂汁和健胃消食片，随时准备“应急救援”。
陈怀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同情老板。
他拿起旁边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冲淡了一下嘴里的油腻感。
他看了看对面正埋头苦干、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储粮过冬的小仓鼠似的师妹，犹豫了一下，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筷子敲了敲烤盘的边缘，发出“铛铛”的轻响，试图引起陈范星的注意。
“喂，范星，先别光顾着吃，跟你说个事儿。”
陈范星百忙之中从食物里抬起眼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筷子却丝毫没停，又夹起一块刚烤好的五花肉塞进嘴里，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陈怀生看着她的吃相，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是关于上次……混沌教那件事的后续。”
听到“混沌教”三个字，陈范星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继续埋头吃肉，只是耳朵明显竖了起来，示意自己在听。
陈怀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我后来不是去了他们郊外的那个节点吗？在地下。里面……有点邪门。全是搞研究的，我还……见到他们的头儿了。”
陈范星再次抬起头，这次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好奇：“头儿？那个教主？长什么样？厉害吗？”
她说话间，又解决掉了一只烤大虾。
“嗯，应该就是教主。” 陈怀生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那个令人不适的画面，“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没有固定形状，也看不清脸。厉害……怎么说呢，有点棘手。我打了他一拳，没什么效果，物理攻击好像对他没用。”
“物理免疫？” 陈范星眨巴眨巴眼睛，咽下嘴里的食物，“那确实有点麻烦。然后呢？他动手了？”
“那倒没有。” 陈怀生摇摇头，表情有些古怪，“他……好像没想跟我打。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
“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怀生模仿着那嘶哑的语调，“还说……‘我们其实是站在你这边’的。”
“站在你这边？” 陈范星手里的筷子停住了，脸上露出和当时陈怀生一模一样的懵逼表情，“什么意思？混沌教跟你是一伙的？师兄你什么时候加入邪教了？我怎么不知道？”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陈怀生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怎么可能跟那帮疯子一伙！我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感觉那家伙脑子不太正常！”
陈范星揉了揉被弹的地方，嘟囔道：“那他干嘛这么说？套近乎？还是离间计？”
“不知道，猜不透。” 陈怀生叹了口气，“关键是，他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我总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从你去学校端掉阵眼，到我被引到那个地下研究所，好像……都是设计好的，就是为了让我去见他一面。”
陈范星放下筷子，小脸也严肃了起来：“针对你？为什么？师兄你以前得罪过他们？”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都是当面揍趴下，从不记仇。” 陈怀生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藏头露尾、说话拐弯抹角的风格，不像我的仇家。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咱俩下山以来，真正完全暴露气息，有可能被这种级别的高手盯上的时候，只有两次。”
陈范星立刻反应过来：“出道场那天，和观音姐姐帮我们‘洗气’那天？”
“对！” 陈怀生点头，“就这两次。所以，我怀疑，那个黑影教主，可能很早就注意到我们了，甚至……可能跟师父、或者白叔他们有什么瓜葛。”
提到师父和白泽，陈范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他下次‘是时候’了吧？”
“当然不能！” 陈怀生握了握拳头，“所以我想着，得主动做点准备。首先是你，” 他认真地看着陈范星，“那家伙神出鬼没的，物理攻击又无效，万一他不敢动我，转头偷袭你怎么办？你肉身弱，经不起折腾。”
陈范星不服气地撇撇嘴：“我肉身哪里弱了！打几个金丹期的菜鸟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个“没问题”是指在她动用混沌本源的前提下，纯靠肉身硬抗，估计够呛。
“跟普通人比是还行，但在那个黑影面前，估计跟纸糊的差不多。” 陈怀生毫不客气地打击道，“所以，你得给自己加个保险。比如，弄个被动触发的护身法术？一旦感觉到致命威胁或者强大的邪恶气息靠近，自动激发那种？这样就算被偷袭，也能挡一下，给我反应时间。”
陈范星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她虽然不怕打架，但讨厌被偷袭。“嗯……这个不难。我回头研究一下，用混沌之气做个‘反触发护盾’？或者‘恶念感应结界’？应该能搞定。”
对她来说，这属于基本功的灵活运用，不算难事。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陈怀生见她答应，稍微放心了些。然后，他抛出了另一个思考已久的想法：“另外，我打算……抽空去找一趟白叔。”
陈范星眼睛一亮：“找白叔？好啊好啊！我早就想他了！他肯定知道好多事！”
陈怀生点点头：“嗯。白叔跟师父是过命的交情，对咱俩的底细也最清楚。那个黑影教主说的话古里古怪，还提到了‘混沌’，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背后可能牵扯到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旧事。问别人不一定靠谱，但问白叔，他应该不会瞒着我们。”
其实这个念头他早就有了，只是之前一直忙着协会的任务、赚钱、还有照顾师妹，总觉得没那么急迫。
但这次混沌教事件，尤其是那个黑影教主带来的诡异感和针对性，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
“可是……” 陈范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脸垮了下来，“我们怎么找白叔啊？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没个手机号……难道要去天上找？咱们也不知道路啊？”
陈怀生也被问住了，挠了挠头：“这倒是个问题……直接上天估计够呛，咱俩这身份有点敏感。让我想想……找太白金星问问？他不是也认识白叔吗，说不定知道白叔在哪儿呢？”
“太白金星靠谱吗？” 陈范星表示怀疑。
“试试看呗，总比干等着强。” 陈怀生拍板，“就这么定了！等我这两天把协会那边积压的几个小任务处理完，地龙也哄得差不多了，就去找他打听打听！无论如何，得尽快联系上白叔！”
做出了决定，两人心里都踏实了不少。陈范星重新拿起筷子，斗志昂扬地投入了新的“战斗”。
陈怀生也感觉轻松了许多，开始专心对付烤盘上滋滋冒油的牛舌。
管他什么黑影教主、混沌真理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怀生夹起一大块烤得焦香的牛舌塞进嘴里，恶狠狠地想。
等找到白叔，问清楚缘由，要是那黑影敢再出现，非得扒了他的皮，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烤肉店的老板再次“巡逻”经过，看到陈范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卷残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造孽啊…… 他感觉自己这个月的利润，都要被这桌客人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