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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狐“哼”了一声,算是勉强认下了这个说法,但投向萧望野的目光依旧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

贺兰镜缓缓开口:“原来有此隐情。边陲之地,凶险莫测,多几分谨慎亦是常理。既然误会已解……”

他目光扫过双方按在兵器上的手,“便都收刀入鞘吧。咱们可算得上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紧绷的气氛因贺兰镜的话略略缓和,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无声的尴尬。

方才一同搏命杀狼的雷岳和阿塔尔,此刻心思却简单得多:管他沙狐兄妹俩口音为何不同,那是人家的私事!

人在外,生死难料。大家都去投军,说不定以后还要在一个军帐下做事,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揪着这点口音上的不同刨根问底,险些酿成火拼,岂不是白白断送刚刚并肩杀狼的情分?

阿塔尔默不作声地站在贺兰镜侧后方,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萧望野和沙狐兄妹身上扫过,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盛成瞥了沙狐一眼,又看看贺兰镜,终究不甘地“锵啷”一声,将短刀狠狠掼回鞘中。

孙庆志也随之松开了刀柄,但警惕的目光仍如钩子般钉在对面几人身上。

萧望野的视线在莞娘那张写满诚恳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掠过沙狐虽余怒未消却已不再剑拔弩张的姿态。他眼中那迫人的锐利锋芒微微收敛,但深潭般的审视并未完全消退。

终于,他那只按在腰侧武器上的手,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

一场火拼暂时偃旗息鼓。

众人收拾起行囊,重新踏上通往龟兹的茫茫前路。

……

月亮悄然爬上了树梢,白日喧腾的讲武堂沉寂下来,唯有主院旁充当“夜校”的小厢房还亮着昏黄油灯,传出一种……极其古怪、不成调的哼唱,带着诡异的节奏感。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烛火跳跃,映照着大唐雍王李謜那张兴致勃勃的脸。他背着手,在一圈刻意留下的“苗子”面前踱步,摇头晃脑,哼得投入。

这些孩子多为聪颖,品性坚韧者。白孟彪也在其中。

躲在角落里的郭幼宁拼命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

因为这首歌杀气腾腾,而李謜那表情与之格格不入。

“殿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举手,小眉头皱得死紧,脸上略带拘谨,“‘贵子’……是啥稀罕物?为啥要砍它的头?”

“噗——”郭幼宁连忙用袖子捂嘴,肩膀抖动。

李謜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严肃:“咳!是‘鬼——子——!’‘鬼’乃恶煞!‘子’即凶徒!‘鬼子’,便是如同修罗恶鬼般凶残暴虐、毫无道义之敌寇!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想想那些吐蕃人!掠我粮秣,焚我家园,戮我亲族!他们像不像恶鬼?像不像‘鬼子’?”

这番结合血仇的通俗解释瞬间点燃了孩子们的怒火!

“像!吐蕃贼就是恶鬼!”

“对!砍吐蕃贼的头!” 孩子们群情激愤,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殿下教的这歌,太解恨了!

“对喽!”李謜见效果达到,立刻趁热打铁,声音拔高:“来!跟着本王唱!唱出胸中那股不平气!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孩子们这次热情高涨,带着面对亲王的小心翼翼和喷薄的恨意,奶声奶气地吼:“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白孟彪坐在前排,身形在烛光下更显单薄如纸。李謜的解释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那团被祖父点燃、由灭族血仇和龟兹沦陷屈辱熬成的毒火!

他猛地挺直那几乎要被仇恨压垮的脊梁,张开嘴,试图将胸腔里所有的戾气都化作一声嘶吼。

然而,一嗓子吼得用力过猛,呛了一口唾沫到气管里,引起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头~上…咳咳咳…砍~去……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喘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他蜷缩下去,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面颊瞬间涨紫,青筋暴起,泪水与汗水混合着淌下。

歌声戛然而止,所有孩子看着他。

李謜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半跪下来,温热有力的手掌拍抚着他嶙峋的背脊,关切地说道:“白孟彪!稳住气息!莫要强逞,稳住气!”

白孟彪咳得眼前发黑,喉咙里全是腥甜。

许久才缓过一口气,他抬起小脸,倔强地用袖口狠狠抹去污迹。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定李謜,用尽残存的力气说道:“雍王殿…下……我们是不是在讲武堂学了本事,以后便可以跟着您去打吐蕃贼?!”

李謜扶着白孟彪坐稳些,目光扫过一张张稚气未脱却写满期待与恨意的小脸。他神情肃然:“本王办这讲武堂,把你们这群小子叫来,就是让你们学本事!”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们学好了本事,把那群占了咱们安西地盘、抢咱们东西、祸害咱们父老的吐蕃人——通通赶回他们老家去!”

“赶他们回去!”孩子们小声跟着念,眼中的光芒更盛。

“没错!”李謜肯定地点头,“让他们明白,安西这片地界,谁说了算!本王在这儿,就是要带着大伙儿,把这地方守住了,过安生日子!你们在讲武堂学好了本事,以后就是安西最能打、最靠谱的好儿郎!”

听到这些话,孩子们的眼睛放出光来。

“学好了本事,就可以建功立业……”李謜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们是不是也想牵几头牛,赶几只羊回家?”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想就对了!”李謜目光扫过一张张小脸,声音洪亮,“不过,想干成这事儿,头一条——得把这身板给我拾掇结实喽!身子骨不厚实,光剩一股血勇,屁用没有!”

“瞧瞧你,白孟彪!”李謜毫不客气地点破,“瘦得跟麻杆儿似的,风大点都怕你吹跑了!这气都喘不匀的样子,就算明天吐蕃人站你跟前,你这小胳膊小腿儿,能挥动几回刀?跑得了几步路?扛得住几下磕碰?就这身板想去拼命?那不是给敌人送功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