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指尖还沾着辣椒油，那点红腻在竹筒边缘蹭出一道印子。她没擦，盯着夹层里安静下来的铜镜，指节一收，竹筒“咔”地弹开半寸，蓝光又闪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她没说话，直接把铜镜贴上战甲残片。
那块从祭坛底下挖出来的金属歪歪扭扭，表面裂得像干涸的河床，可一碰上铜镜的光，裂缝里立刻浮起细密的代码，一串串往上爬，像是活的。
系统界面猛地跳出来，黑底绿字，字迹抖得厉害：【检测到母体信号，是否启动溯源协议？】
她点了“是”。
画面炸开，全是滚动的代码，快得看不清。可就在那一片乱流里，她认出了几个东西——种田模拟器左上角的小锄头图标，家居炼器台的边框纹路，还有异能开发屋右下角那个她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卡通汤圆。
全都在。
“这他妈……是我的系统？”她喃喃。
南宫翎站在旁边，尾巴刚收回来一半，突然“呃”了一声，整条脊背绷直。他低头看，发现第九条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又伸了出去，尖端自动插进战甲碎片的接口，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不对劲。”他咬牙，“它在往我脑子里灌东西。”
姜小芽转头，看见他瞳孔里闪过一串数字：720、719、718……倒着跳，快得像快进的录像。
她立刻抽出竹筒，往系统里调：“心境修炼场，开防火墙！模板用——我打游戏存档的逻辑！”
界面一闪，跳出个熟悉的弹窗：【是否覆盖旧存档？】她直接点“是”，然后把防火墙拖进南宫翎的名字上。
南宫翎闷哼一声，尾巴猛地抽搐，接口“啪”地断开。他踉跄后退两步，靠墙喘气，额角全是冷汗。
“看见什么了？”姜小芽问。
“一个小孩。”他嗓音发哑，“金头发，穿战甲，坐在白房间里。墙上全是屏幕，播着……咱们之前打的每一场架。”
姜小芽心头一跳。
洛清寒一直站在角落，这时忽然走过来，手里捏着那瓶冻泪结晶。他没说话，直接把瓶子按在南宫翎尾根。
“低温能减速。”他说，“数据流太快，会烧坏神识。”
南宫翎皱眉想躲，可那股凉意一渗进来，脑子确实清醒了些，就没再动。
姜小芽盯着战甲残片，低声问：“日记呢？要放出来。”
系统没反应。
她又试了一次，还是黑屏。
“需要双认证。”墨言忽然开口。他一直没动，这时抬起手，玉玺悬在掌心，金光微弱，像是快没电的灯泡。
“宿主信号加司命权限。”他说，“我……不太行。”
姜小芽瞥他一眼。他垂着眼，手指在玉玺边缘摩挲，明显在躲。
她忽然笑了：“哎，你手机屏保是不是又换我睡觉的照片了？上次偷拍那张，我嘴角流口水你知道吗？”
墨言一僵。
“还九连拍呢，发朋友圈没？标题想好没？《我家咸鱼今日份憨态》？”
“我没有。”他声音有点抖。
“那你手抖什么？”她逼近一步，“玉玺都快拿不住了。你不是只在我面前话多吗？现在人呢？”
墨言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她。
那一瞬，玉玺“嗡”地亮了，金光暴涨，直冲战甲残片。
竹筒同时震动，两股光在空中撞上，代码锁“咔”地解开。
全息影像浮现。
一个金发男人坐在操作台前，脸很年轻，眼神却老得不像话。他对着镜头，声音很轻：“第720次实验启动。变量：宅女姜小芽。系统编号：tq-2024。目标：收集‘非功利性生存快感’数据。”
画面一转，是无数个姜小芽。
有的在种灵草，笑得眼睛弯弯；有的在组装电磁炉，袖子卷到胳膊肘；有的抱着母鸡喂小米，脸蹭得全是灰。
每一个，都在做最普通的事。
“七百二十次。”南宫翎低声道，“每一次重生，都是实验？”
影像继续播。
金发男人站起身，走向一扇门。门开后，是成排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一个姜小芽，闭着眼，连着管线。
“失败了699次。”他说，“前700次，她觉醒后立刻追求力量，系统被污染。第701到719次，她开始怀疑世界，陷入虚无。只有这一次……她选择先煮碗面。”
画面切回操作台。
他敲下回车键，轻声说：“如果一个人能在轮回里，始终选择‘舒服地活着’，那她才真正掌握了长生的本质。”
影像结束。
战甲残片“啪”地裂开一道缝，绿光涌出，却不再攻击，只是静静漂浮。
姜小芽站在原地，没动。
竹筒突然黑了屏。
“团子？”她叫了一声。
没回应。
她抬手，直接在系统里找到“种田模拟器”，长按，弹出删除框。
她点了“确定”。
竹筒剧烈震颤，像要炸开。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冒出来：“删了……我就……没了……你删了它……我就……不是团子了……”
姜小芽盯着黑屏，没说话。
墨言忽然抬手，玉玺猛地爆发出一串原始代码，金光如瀑，直冲战甲残片。
两股光再次交汇，空中浮现新字：【司命备份协议：若实验体觉醒，启动自主意识保护】
代码往下滚：【系统tq-2024，非工具，为逃生舱。宿主意识若崩解，可借系统残片重组人格，脱离实验循环】
南宫翎猛地抬头：“所以它不是来监视她的？是来救她的？”
洛清寒冷笑：“那为什么之前抽她情绪？干扰决策？”
“因为……”姜小芽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它在学。学怎么不干扰我，又能保护我。”
竹筒又震了一下。
删除进度条卡在99%，停住。
种田模拟器没被删掉，图标闪了闪，自动移到了桌面最中间。
团子的声音弱得像快断气：“我不想……消失……我想……看你……把日子……过舒服……”
姜小芽盯着那图标，忽然伸手，把竹筒往战甲残片上一拍。
“那你给我听好了。”她说，“以后不许再抽我情绪。不许擅自改规则。我要种田，你就给肥料；我要炼器，你就供电；我要哭，你就别弹广告。”
竹筒颤了颤。
【……遵命。】
墨言玉玺的光慢慢收了回去，他低头看，发现掌心多了道细痕，像是被代码割的。
南宫翎甩了甩尾巴，接口处还在发烫，可那股乱流已经退了。
洛清寒把空瓶子揣回兜里，没说话。
姜小芽弯腰，捡起一块战甲碎片，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tq-2024-720，唯一成功样本】
她捏着它，走到墙边，往砖缝里一塞。
“成了。”她说，“实验结束了。”
南宫翎忽然问：“那我们呢？是不是……也是数据？”
姜小芽回头看他，还没开口，竹筒突然“叮”了一声。
新消息：【检测到高浓度情绪波动，是否启动‘情绪读取’功能？】
她抬手就想关。
可界面没关，反而弹出个新选项：【建议开启，对象：南宫翎。检测到深层执念——‘想被当成活物，而非工具’】
南宫翎僵住。
姜小芽盯着那行字，又看看他。
她没点确定，而是把竹筒往他手里一塞：“你来。”
南宫翎愣住：“我？”
“你是九尾狐尊，不是wiFi插头。”她说，“想看就看，想连就连，别等系统批准。”
他低头看竹筒，手指收紧。
界面闪了闪，自动跳转。
【情绪读取中……对象：南宫翎】
【当前情绪：困惑、期待、轻微恐惧】
【深层执念确认：不想再当‘备用电源’，想成为‘姜小芽的选择’】
他呼吸一滞。
姜小芽伸手，把竹筒抽回来，关了屏。
“听见了？”她说，“你不是工具。”
南宫翎没说话，尾巴尖悄悄卷了卷。
墨言忽然开口：“玉玺……刚才那段代码，不是我输的。”
姜小芽皱眉：“什么意思？”
“它自己动的。”他说，“像是……早就在里面。”
姜小芽盯着玉玺，忽然伸手，把它从墨言手里拿过来，直接按在战甲残片上。
金光再起，代码疯狂滚动。
最后定格一行字：【司命星君，非职位，为身份。你亦为第719次实验体，失败后被系统伪装成‘天道流放’，植入新记忆】
墨言脸色瞬间发白。
姜小芽松开手，玉玺“当”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吹了吹灰，塞回墨言手里。
“管他第几次。”她说，“现在你是墨言。”
墨言攥紧玉玺，指节发白。
南宫翎忽然抬头：“那战甲呢？残片还在发光。”
姜小芽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那裂缝。
绿光顺着她指尖往上爬，没攻击，只是缠着，像在求什么。
她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红烧牛肉面，撕开，倒进锅里，加水。
火一点，面香散开。
绿光颤了颤，缓缓缩回裂缝。
她夹起一筷子，吹了吹，送进嘴里。
“难吃。”她说。
绿光“噗”地灭了。
战甲残片“咔”地裂成两半。
她把面碗往旁边一放，拿起半块残片，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下次重生，记得早点吃面】
她笑了。
把残片塞进竹筒夹层，拍了拍。
“行了。”她说，“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