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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指引,归心似箭。实力大进的四人脚程极快,不过两日工夫,赤色荒原的尽头已现出熟悉的连绵青山轮廓。第三日午后,那座依山傍谷、炊烟袅袅的落霞镇,已然在望。

然而,刚一靠近镇口,四人便察觉到了与离去时截然不同的气氛。

镇口熙攘更胜往日,但往来之人却大多神色仓惶,面带忧色。更引人注目的是,镇中主道上,不时可见身着破损甲胄、面色青黑或惨白、相互搀扶而行的军士,他们身上大多带着兵刃伤痕,更有一股阴寒诡异的灰黑气息缠绕不散,不少人口中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

空气中,除了熟悉的药草味和烟火气,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适的腥甜与腐败交织的味道。

“这是……边军?”夏亚看着那些制式不一的铠甲,眉头紧皱,“他们好像都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不像是普通的伤。”

秦枫目光扫过,发现不少伤者裸露的皮肤上有着诡异的灰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所过之处血肉隐隐干瘪。“是毒,而且是一种很阴邪的毒。”他低声道,想起了之前遭遇的尸魔宗手段,但又有所不同。

四人加快脚步进入镇中。只见镇中心的“鬼医堂门诊”外,已然排起了数条长长的队伍,几乎全是受伤的军士和少数伤势更重的军官。呻吟声、咳嗽声、焦急的催促声混成一片。堂内隐约传来大夫们急促的吩咐和学徒们奔跑抓药的声响,但空气中那股绝望与痛苦的气息却丝毫未减。有些伤势过重的军士躺在临时铺就的草席上,已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那灰黑纹路几乎爬满了全身。

“让让!大夫,求您再看看我兄弟!”

“将军!将军您撑住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毒!连鬼医堂的解毒散都只能勉强压制……”

场面一片混乱哀戚。

秦枫四人本想悄然穿过人群,直奔药王谷山门。然而,就在他们经过鬼医堂正门时,队伍中一个原本蹲在地上照顾同伴的络腮胡校尉,偶然抬头瞥见了被夏亚和姬如雪护在中间的小春。

那小校尉先是一愣,仔细端详了小春清秀焦急的脸庞几眼,突然眼睛瞪大,猛地跳了起来,嘶声喊道:“是……是小神医!药王谷的小神医回来了!!”

这一声喊,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

排队的、躺倒的、照顾伤员的……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许多当日亲眼见过小春救治龙腾将军、又听闻她已拜入药王谷的人,立刻认出了她。

“真是小神医!”

“小神医救命啊!”

“噗通!”那络腮胡校尉率先跪了下来,不顾地上尘土,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小神医!求求您,救救我兄弟吧!他快不行了!鬼医堂的大夫们已经尽力了,可这毒太怪了!”

紧接着,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数十名伤势轻重不一的军士,只要能动的,都挣扎着跪下或深深作揖:

“小神医,救救我们将军!”

“求您看看我兄长!”

“这毒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小神医发发慈悲!”

哀恳之声汇聚成潮,将四人团团围住。看着那一张张被痛苦扭曲的年轻脸庞,那一双双充满绝望与最后期盼的眼睛,尤其是看到几个草席上已然昏迷、生机微弱的伤者,小春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她紧紧咬住下唇,眼眶瞬间红了。医者仁心,万药之体对生命凋零的感知更是敏锐,眼前的惨状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秦枫、姬如雪和夏亚也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人,但如此大规模的军士中邪毒、哀鸿遍野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夏亚握紧了拳头,姬如雪清冷的眸中也掠过一丝不忍。

秦枫目光凝重地扫过人群,迅速判断着形势。这些军士显然是来自不同番号的边军,如此集中地出现在落霞镇,且都中同一种诡异巫毒,边关战况恐怕已极度恶化。鬼医堂应对乏力,说明此毒确实棘手。

“枫哥哥……”小春看向秦枫,眼中满是恳求。

秦枫叹了口气,他知道小春做不到视而不见。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尽力而为,但需量力,注意自身。”

得到首肯,小春立刻转身,对跪倒一片的军士们脆声道:“大家快起来!我……我会尽力试试!”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

她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快步走到鬼医堂门口,对一位满头大汗、正指挥学徒的老大夫说明了身份和来意。那老大夫显然也听说过“小神医”的名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将她引入堂内,简要说明了情况。

“此毒怪异无比,似毒似咒,阴寒蚀骨,侵染气血神魂。寻常解毒丹药收效甚微,老夫也只能以金针配合烈阳属性的药物暂时封堵,延缓发作,却无法根除。毒性仍在缓慢蔓延,照此下去,这些将士……怕是撑不过三天。”老大夫语气沉重。

小春仔细查看了几名典型伤员的状况,又嗅了嗅他们伤口渗出的黑血气味,万药之体的感知全面展开。她秀眉紧蹙,这毒确实阴邪刁钻,充满了腐朽与诅咒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阴魂在啃噬生机。要彻底拔除,寻常药物极难,除非……

她心中有了决断,抬头对老大夫和闻讯赶来的镇长道:“我需要一间干净的静室,一个大锅,还有这些药材……”她迅速报出了一长串药材名字,其中不乏几位珍贵之物。

镇长听闻小神医愿意出手,哪敢怠慢,立刻动员全镇力量,以最快速度备齐了药材和场地。

静室内,大锅下柴火熊熊。小春亲自处理药材,投入锅中熬煮。她手法娴熟,对药性把握精准,很快,一股浓郁却带着清正之气的药香弥漫开来。这锅药汤本身已是极好的扶正祛邪、温阳化毒之方。

但小春知道,单靠这个,不足以对付那诡异的巫毒。

趁无人注意,她背转身,用银针在指尖轻轻一刺,逼出几滴晶莹如翡翠、却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万药精血,悄然滴入翻滚的药汤之中。精血入汤,瞬间化开,原本褐色的药汤竟泛起一层极其淡薄、肉眼几乎难辨的翠玉光泽,药香中也多了一抹沁人心脾的清新生机。

万药之体的本源精血,蕴含着最纯粹的治愈与净化之力,正是这类阴邪诅咒之毒的克星!只是此举对她损耗不小,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药汤熬成,被分盛到数百个碗中。在鬼医堂学徒和军士同伴的协助下,一碗碗温度适宜的汤药被送到每一位中毒将士手中。

“快,趁热喝下。”小春亲自督促。

将士们满怀希望,将药汤一饮而尽。

起初片刻,似乎并无特殊反应。但很快,喝下药汤的军士们脸色开始变化!

“热……好热!”有人惊呼。

“我伤口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往外钻!”有人指着自己伤口处浮现的、更加活跃的灰黑纹路,惊恐又带着期待。

“哇——!”更多的人口一张,吐出了一大口腥臭无比、夹杂着灰黑色絮状物的淤血!

吐完之后,这些人脸上的青黑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缠绕在伤口上的灰黑纹路也黯淡、收缩,不再蠕动。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明显减弱了!

“有效!真的有效!”

“我感觉……感觉舒服多了!那股钻心的冷痛轻了!”

“将军!您脸色好多了!”

惊喜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几位原本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在同伴帮助下灌下药汤后,呼吸竟然逐渐平稳下来,虽然未醒,但生机不再流逝。

“噗通!噗通!”

不知是谁带头,痊愈了大半、捡回性命的军士们再次齐刷刷跪倒一片,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无尽的感激:

“多谢小神医再造之恩!”

“小神医活命之恩,没齿难忘!”

“您是我们全军上下的大恩人啊!”

声浪震天,情真意切。连那位老大夫和镇长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向小春作揖。

小春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看着他们眼中重燃的生机与希望,虽然疲惫,但心中充满了暖意和满足。她连忙摆手:“大家快起来,快快请起!能帮到你们就好……”

秦枫走上前,扶住有些脱力的小春,对众人道:“诸位将士,毒患虽缓,仍需静养调理。我等尚有要事在身,需即刻入谷。”

将士们闻言,虽有不舍,但更知感恩,纷纷让开道路,抱拳相送,目光中满是崇敬。

四人不再耽搁,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在无数感激目光的注视下,快步走向落霞镇另一端的药王谷山门。

身后,是数百重获新生的边军,以及一个关于“小神医”妙手回春、仁心济世的传说,悄然在落霞镇乃至即将到来的更大范围内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