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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的裁决,如同在百草阁与军事派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也为“醉仙散”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验证机会。然而,无论是林庆云还是他的团队都清楚,朝堂上的胜利仅仅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太医院接到王命,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了两位以严谨(甚至可说是苛刻)着称的老太医,协同数名资深医官,组成了检验团队,进驻百草阁,并全程监督后续的人体试验准备。

检验的第一步,是复核所有的实验记录。两位老太医戴着老花镜,逐页翻阅着那些写满陌生符号和复杂数据的册子,眉头紧锁。他们对于《化学基础论要》中的理论不甚了了,对那些分子结构式更是如同看天书,但他们懂得看流程,看记录是否严谨,看数据是否前后一致,看失败是否有分析,成功是否有重复验证。

“此处,戊字号实验,温度记录为何有此微小波动?可曾查明原因?”

“这份生物还原的记录,提及‘气味有异’,具体是何气味?为何没有更详细的描述?”

“动物实验的犬只,用药前后体重、进食、活动记录,为何这一只的记录缺失了两日?”

问题细致乃至刁钻,几乎是在用放大镜寻找任何可能的疏漏。陈五等人起初还有些紧张,但在林庆云的镇定带领下,他们依据原始记录一一作答,解释着每一个细节背后的原因,承认某些记录确实因当时条件所限不够完美,但也强调了大趋势和可重复的结果。

两位老太医虽然面色依旧严肃,但翻阅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偶尔还会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严谨,有时本身就是一种可信度的体现。

紧接着,是对“醉仙散”样品本身的检验。太医们要求亲眼观看一次完整的合成过程,从“新猛火油”的分馏开始。他们看着那些奇特的装置,看着团队熟练却小心翼翼的操作,看着中间体一步步被制备出来,直到最后在密闭反应装置中,洁白的结晶再次缓缓析出。

整个过程耗时漫长,但百草阁团队展现出的熟练度、规范性以及对潜在危险的掌控,让太医们挑剔的目光略微缓和。

随后,太医们亲自操作,对合成的“醉仙散”进行了他们所能理解的所有检验:观察其形态、色泽、溶解度;测试其在不同条件下的稳定性;甚至亲自尝了极微量的粉末,感受其独特的麻痹舌苔的效果(此举风险极大,林庆云极力劝阻未果)。所有物理性质,均与林庆云描述相符。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重复动物安全性与药效实验。在太医们的严格监督下,百草阁团队重新选取了健康的犬只,按照既定流程,注射了不同剂量的“醉仙散”。

实验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犬只从最初的警觉,到逐渐眼神涣散、肌肉松弛,安然进入沉睡状态,对针刺等刺激毫无反应。药效过后,犬只又陆续苏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除了略显倦怠,并无其他异常。连续数日的观察,所有参与实验的动物皆存活,且未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

当最后一只实验犬只也被确认无恙后,一位一直板着脸的老太医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林庆云,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林主事,”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此物……依老夫所见,其镇痛安神之效,确凿无疑。于动物之身,其安全性……亦堪忧虑。”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然,动物终究非人。人体经络之奥妙,脏腑之精微,非犬豕可比。其用于人身,是否仍有未知之风险,是否剂量需重新拿捏,皆未可知。”

林庆云深深一揖:“下官明白。故恳请诸位大人,主持后续人体试用,严格筛选志愿者,拟定万全之策,务必确保安全。”

太医们商议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严苛的检验暂告一段落。“醉仙散”以其自身的品质和团队严谨的态度,通过了太医院近乎挑剔的复核。然而,正如太医所言,最大的未知与风险仍在前方。那洁白粉末能否在人体内复制奇迹,能否真正跨越从动物到人的天堑,答案,即将在伤兵营中,由一位勇敢的志愿者,共同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