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那声带着惊急的“砚泠”，以及房间内骤然爆发又瞬间消失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寂静深夜的石子，瞬间惊动了四合院里的其他人。
几乎是片刻功夫，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无邪和胖子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就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睡意，眼神却充满了惊惶。解雨臣紧随其后，手里甚至还捏着几根银针，显然是做好了应急准备。黑瞎子动作最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视着房间内的状况。
“小哥！怎么了？砚泠弟弟他……”无邪的话问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房间内，张启灵正站在床边，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们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近乎沉重的压抑。而床上，沈砚泠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状态极差。
地上，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梦幻感的粉色能量余韵，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扭曲又恢复后的滞涩感。
“刚才……发生什么了？”解雨臣快步上前，一边检查沈砚泠的状况，一边沉声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不寻常的能量残留。
胖子也凑到床边，看着沈砚泠痛苦蹙眉的样子，急得直搓手：“是啊小哥，这咋回事？刚才好像有光？小沈同志怎么又……”
黑瞎子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仔细感知着那残留的能量波动，眉头微微蹙起。
张启灵沉默着，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四人。他们的脸上，有担忧，有焦急，有疑惑，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对沈砚泠最真切的关心。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隐瞒。那个冰冷声音传递的信息太过惊人，关乎砚泠的存亡，也关乎他们所有人的未来。他必须让他们知道真相，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
“刚才，”张启灵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有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声音？”无邪愕然。
“脑子里？”胖子瞪大了眼睛。
解雨臣停下了检查的动作，看向张启灵。
黑瞎子也转过了身，墨镜后的视线带着探究。
张启灵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用那种近乎冰冷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将刚才他听到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清晰地复述了出来：
“砚泠现在的身体，不是他真正的身体，只是……一个临时的能量投影。”
“他原本的身体，被沈重山毁了。”
“他的本质，是高度凝聚的灵魂能量体。”
“沈重山的实验，是将他破碎的灵魂与各种能量特质强行融合，制造完美兵器。”
“他一共……有十五块灵魂碎片。”
“目前，只融合了三块。”
“刚才的力量爆发，是灵魂碎片初步融合、力量溢散的表现，引动了投影不稳定。”
“必须尽快找到下一块碎片，否则，灵魂与投影可能产生排异，后果严重。”
“下一块碎片的线索，可能在他的记忆深处，或者……与‘深海’有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张启灵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无邪张着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从最初的愕然，逐渐变成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茫然。
身体被毁了？灵魂能量体？十五块碎片？这……这真的是他们生活的世界吗？科幻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胖子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抖动，他看看床上昏迷的沈砚泠，又看看面色凝重的张启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随即又被一股滔天的怒火取代！毁了身体？！把人的灵魂撕成碎片做实验？！沈重山！我操你八辈祖宗！！畜牲！！畜牲都不如！！
解雨臣一向清冷镇定的脸上，此刻也出现了裂痕。他扶着床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眼神中充满了骇然与无法抑制的愤怒。
作为医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体被毁”、“灵魂破碎”这些词语背后代表着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这已经超出了人类伦理的底线！沈重山，其罪当诛！
黑瞎子缓缓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总是藏着戏谑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的寒意和杀意。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低沉得可怕：“十五块……碎片……呵……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恶魔。”
信息量太大，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残酷的真相。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砚泠的身体时而虚弱时而异常，为什么会有那诡异的玫瑰病毒，为什么他的骨刀能分裂认主……一切不合常理的现象，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残酷，也最合理的解释。
他不是人。
或者说，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
他是一个被强行制造、灵魂破碎、挣扎求生的……实验品。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无边无际的心疼和愤怒。
无邪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畜牲……沈重山那个畜牲！！他怎么下得去手！！砚泠弟弟他……他当时该有多疼……多绝望……”
胖子也终于爆发出来，低吼道：“妈的！别让胖爷我再碰到那个杂碎！不然老子把他剁碎了喂狗都不解恨！！”
解雨臣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杀意，他看向张启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排异反应发生之前，找到其他的……灵魂碎片？”
张启灵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危险。沈重山不会罢休，寻找碎片的过程也必然充满未知和凶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必因此涉险。可以选择离开。”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尊重和……保护。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要守护砚泠，就将这些同样被他视为伙伴的人，拖入一个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放屁！”胖子第一个吼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小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不必涉险？小沈同志是咱们的小沈同志！什么狗屁灵魂碎片！他就是他！别说十五块，就是一百五十块，胖爷我也陪你们找定了！”
无邪抹了把脸，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小哥，你不用说了。从我们把砚泠弟弟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们的责任。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们更不可能放手不管。不就是找碎片吗？算我一个！”
解雨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但眼神中的坚决却毋庸置疑：“他的‘病’，我治定了。无论需要什么，无论去哪里。”
黑瞎子重新戴上了墨镜，嗤笑一声，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哑巴张，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刺激的事儿，想撇下瞎子我？门儿都没有。再说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无邪三人，“咱们现在可是‘玫瑰护卫队’，队长还没发话，谁敢擅自离队？”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退缩。
在得知了远超他们想象的危险和真相后，他们的选择，依旧是——共同面对。
张启灵看着眼前这四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写满了坚定和不离不弃的面孔，那颗仿佛被冰封了百年的心脏，似乎被一股极其汹涌的暖流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不再多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光下，五人围绕着沉睡的少年，立下了无声的誓言。
前路未知，强敌环伺，目标渺茫。
但他们，无所畏惧。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