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雨还在下,但已从倾盆之势转为绵密如针,浸润着汴京皇城大庆殿前冰冷的青石板。殿内,烛火通明,却照不分明每个人脸上的阴影。

宋仁宗赵祯端坐于御座之上,冕旒微垂,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的疲惫与决断。他刚刚通过那面与秦州前线保持微弱联系的特制铜镜,接收到了崔婉宁以意念强行传递回的片段——狂暴的雷光,嘶鸣的陨铁,以及那最终凝聚而成的、令人心悸的炽亮焦点。能量缺口已补足,甚至超出预期。攻击,已然发出。

但这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地底那东西被激怒了,反弹的狂暴远超预估。秦州的胜负,悬于那一击之间,而整个文明的存续,却需要更庞大的力量,更广泛的支撑。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殿中肃立的两人。

左侧,是风尘仆仆,眼角带着难以掩饰忧色的枢密副使范仲淹。他刚刚呈上来自西北边境的最新密报,语气沉重:“陛下,秦州异变引发的能量脉冲,已确认跨越边境。灵州、夏州等地,亦出现地动异常与……与幽蓝光雾的目击报告,贺兰山麓已有草场枯萎,牲畜异变。”

右侧,则是西夏国主特使,晋王赵元昊。他未着锦袍,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暗色劲装,外罩一件带着风沙痕迹的皮甲,甲片上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微的磕碰凹痕与磨损,仿佛刚从某个前线哨所赶来。他身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毫不避讳地迎上仁宗的目光,先前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凝重。

“宋国皇帝陛下,”赵元昊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在大殿中回荡,“我带来的匠师与观测记录,想必贵国超常事务司已初步验证。地底之物,非西夏所能独力应对,亦非宋国一方可解。它吞噬一切,不分夏宋。”

仁宗微微颔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目光转向御案一侧。那里摆放着一套简化版的“烛龙之眼”能量接收装置,几面铜镜构成的镜阵正投射出模糊的光晕,勾勒出秦州方向传来的、极度不稳定却强大无比的能量读数图谱。那图谱上跳跃的曲线,代表着刚刚注入陨铁共振器的天雷之力,以及地底结构体那令人窒息的狂暴反弹。

“晋王请看,”仁宗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乃秦州前线此刻的能量态势。朕之臣工,已引天雷之力,完成最终一击的准备。然,地底异物体量之巨,远超单一矿脉。婉宁……崔顾问最后传回的信息表明,其核心结构深植地脉,节点遍布。仅摧毁秦州一处,能否根除,犹未可知。范卿方才所报,贺兰山麓之变,恐非孤立。”

范仲淹适时接话,语气沉痛:“陛下明鉴。臣收到密报,西夏境内出现的能量侵蚀现象,与秦州初期极为相似。光雾所过之处,生机泯灭,物质结构亦有改变之兆。此乃席卷天下之大灾,绝非一国一地之事。”

赵元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紧紧盯着那能量图谱上代表地底反弹的、剧烈震荡的波纹,手指无意识地在皮甲边缘摩挲了一下。他带来的情报与宋国展示的证据相互印证,将最坏的图景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西夏,同样在劫难逃。

“陛下之意是?”赵元昊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先前坚持索要河西走廊作为出兵条件的强硬,在确凿的、迫在眉睫的共同威胁面前,开始松动。

“合力。”仁宗吐出两个字,清晰而坚定,“倾宋夏两国之力,共抗此劫。朕可开放钦天监历年所有星象、地动观测记录,共享对地底能量波动规律的分析。同时,国库白银,可优先用于采购、锻造应对此物所需之特殊材料。”

范仲淹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臣已初步核查,大宋境内,凡登记在册之官营、私营工匠,连同其学徒、力役,总数逾十万。可立即颁布特旨,由枢密院与工部协同,依据‘烛龙计划’所需,统一征调、分派,确保人力无虞。”

这是宋国摆出的筹码:知识、财富、人力。

赵元昊沉默了片刻,殿内只闻烛火噼啪和殿外淅沥的雨声。他似乎在权衡,在计算。放弃河西走廊的领土要求,意味着战略上的重大让步。但宋国给出的,是生存的机会,是可能掌握对抗这种超常威胁的关键技术与资源的契机。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河西之事,可暂搁置。”他话锋一转,“然,我西夏亦非无物可献。境内,有大型铜矿三处,品位极高,开采已久,矿道 infrastructure 完善,可立即投入,为‘烛龙计划’提供所需之基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范仲淹,最后回到仁宗身上:“此外,我党项一族,亦有传承之匠作精神。可抽调精锐工匠三千人,皆精通金属冶炼、器械打造,熟知高原山地作业。他们,可归入范枢密统筹之下。”

铜矿,工匠。这是西夏的筹码,恰恰是宋国目前急需的。陨铁共振器的锻造、引雷塔的建造、能量传导网络的铺设,无不需要海量的铜和熟练的工匠。

仁宗与范仲淹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范仲淹会意,沉声道:“既如此,三方协议可成。陛下提供观测数据与国库支持,晋王开放铜矿并派遣工匠,臣,负责统筹大宋境内一切人力物力,确保‘烛龙计划’畅通无阻。”

一种临时的、基于生存本能而非信任的联盟,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于汴京皇城的大庆殿内,初步缔结。

然而,就在仁宗准备开口确认最终细节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皇城司服饰的低阶官员垂首疾行入内,绕过殿柱,将一份密封的皮卷直接呈递到御前总管手中,低声耳语数句。总管面色微变,快步上前,将皮卷置于龙案。

仁宗展开皮卷,目光迅速扫过,眉头骤然锁紧。他抬起眼,看向赵元昊,眼神复杂:“晋王,边境最新急报。你国境内,贺兰山北麓,光雾已呈蔓延之势,侵蚀速度……快于预期。另有未经证实的消息,草原克烈部已有使团在边境徘徊,似在观望。”

赵元昊的身体瞬间绷紧。贺兰山是西夏的圣山,是其龙兴之地的屏障。光雾侵蚀贺兰山,比任何边境冲突都更能刺痛他的神经。而克烈部的出现,则意味着草原势力也被这场异变惊动,未来的局势将更加复杂难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更添一丝狠厉:“陛下,情况既已至此,更需速决。我即刻传令回国,三处铜矿全面开工,工匠队伍三日内集结出发,直赴秦州方向。希望宋国的资源,也能同步到位。”

他没有再提任何条件,生存的压力已压倒了一切算计。

“自然。”仁宗颔首,拿起御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特旨上加盖玉玺,“凡‘烛龙计划’所需,沿途州府,尽开绿灯,不得有误。范卿,协调之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臣,领旨。”范仲淹躬身,语气肃然。

协议达成,资源整合的机器开始疯狂运转。然而,殿中三人心中都清楚,这联盟脆弱如纸。共同的威胁是粘合剂,但猜忌、旧怨、以及可能出现的资源争夺或战术分歧,随时可能将其撕裂。秦州那一击的结果尚未可知,而即便成功,后续面对那深不可测的地底异物,需要建造的引雷塔绝非一座,需要动员的力量远超现今。

赵元昊拱手告退,转身大步离去,皮甲摩擦发出窸窣声响,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他需要立刻安排国内事宜,同时也要警惕草原上的狼。

范仲淹也躬身退出,他要去枢密院连夜拟定工匠征调与物资调配方案,确保这来之不易的“合力”能真正转化为战斗力。

仁宗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御案上那能量接收装置的镜阵,光晕已逐渐黯淡,最终归于平静。与秦州的联系,似乎彻底中断了。他望着殿外依旧漆黑的夜空,雨丝斜织,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力量在汇聚,希望似乎显现出一线微光。墨家的技术,官府的资源,甚至敌国的力量,都被强行拧在一起,指向下一个目标——建造足以引导和利用天地之威的引雷塔群。

可是,那地底的搏动,那幽蓝惨绿的光芒,真的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吗?那来自草原的窥视,又将在未来的博弈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皇城司的密探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呈上一份新的简报,低声禀报:“陛下,克烈部使团已至边境五十里外,带队者是其部族大巫的亲传弟子,随行有十名苍狼卫士。”

仁宗捏了捏眉心,挥挥手让密探退下。

风雨未歇,博弈亦未止。只是棋盘,已从这汴京皇城,扩展到了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