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月的南京,冬雨淅淅沥沥打湿了青石板路,陈默提着个蓝布包袱站在槐荫书铺巷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袱角——里面装着三个锡制茶罐,底层藏着加密后的西南布防图,外层铺着按“茶叶暗语”整理好的龙井、普洱和碧螺春。
巷口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的雨珠滴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场秘密传递敲着节拍。
“陈先生,交通员老杨在茶馆等着,穿灰布短褂,戴毡帽,手里拿着个铜烟袋。”
老化从书铺里探出头,压低声音说道,手里还递过来一把油纸伞,“雨大,路上小心,茶馆外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像是当地的闲汉。”
陈默接过油纸伞,点点头:“知道了,我速去速回。”
他紧了紧包袱,把伞压得低低的,沿着墙根快步走向茶馆——雨天行人稀少,既能减少被认出的风险,又能借着雨声掩盖脚步声,是传递情报的绝佳时机。
茶馆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龙井的清香,陈默刚推门进去,就看到角落卡座里坐着个穿灰布短褂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抽着铜烟袋,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径直走过去,把蓝布包袱放在桌下,故意提高声音:“老板,来杯龙井,要明前的。”
这是约定的接头暗号,老杨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确认的光亮,也提高声音应道:“巧了,我也爱喝明前龙井,刚托人从西南带来点,这位兄弟要是不嫌弃,尝尝我的?”
说着,他脚下轻轻碰了碰包袱,指尖飞快地在桌下比了个“三”的手势——代表“三层情报,按暗语拆分”。
陈默端起伙计送来的热茶,假装喝茶,实则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茶馆里只有两三个茶客,都在低头避雨,没什么异常。
他压低声音:“包袱里三个茶罐,龙井罐底是兵力,普洱是碉堡,碧螺春是交通线,茶叶等级和包装按暗语来,路上小心,老周说茶馆外有闲汉。”
老杨点点头,把铜烟袋往腰里一别,伸手去拿包袱,嘴里念叨着:“多谢兄弟的‘特产’,我这就给西南的朋友送去,免得耽误了功夫。”就
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皮鞋声,陈默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雨幕中,三个穿黑色短褂的男人正站在茶馆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腰间鼓鼓囊囊的,不像是普通闲汉。
“不对劲,你先拿着包袱从后门走,我去引开他们。”
陈默猛地站起身,故意把茶杯碰倒在地,茶水洒了一地,趁着伙计过来收拾的混乱,低声对老杨说道,“要是遇到盘查,就说我托你送茶叶给朋友,茶罐里没别的东西,记住‘包装褶皱’的暗号——把普洱罐的包装纸揉出三道褶皱,就暂停传递,等我消息。”
老杨脸色一变,迅速把包袱塞进怀里,借着桌子的掩护,悄然后退到后门,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陈默则拿起桌上的铜烟袋,假装是自己的,慢悠悠地走到茶馆门口,对着那三个黑衣男人笑了笑:“几位兄弟也是来喝茶的?里面暖和,快进来。”
为首的黑衣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不善:“你是谁?刚才跟那个穿灰布短褂的是什么关系?”陈默掏出复兴社的证件,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情报一处的,奉命来茶馆了解情况,怎么?你们有意见?”
黑衣男人看到证件,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赔笑:“原来是长官,误会误会,我们是当地保甲警察,奉命来查闲杂人等,没认出长官,多有得罪!”
说着,连忙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没放松警惕——保甲警察一般不会在雨天出来查人,而且看他们的神色,明显是在盯着老杨,说不定是复兴社特务让他们来盯梢的。
他不敢久留,快步走出茶馆,撑起油纸伞,沿着原路返回书铺,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老杨虽然走了后门,但保甲队说不定在周围布了眼线,万一被拦下搜查,茶罐里的情报就会暴露。
“怎么样?老杨走了吗?”
老化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语气焦急。
陈默点点头,坐在书铺的椅子上,端起老化递来的热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走了后门,但茶馆外的保甲警察不对劲,像是冲着老杨来的。我让他按‘包装褶皱’的暗号来,要是遇到危险,就把普洱罐的包装纸揉三道褶皱,暂停传递。”
“包装褶皱……”
老化皱起眉,“这个暗号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老杨机灵,应该能应付。要不要我派人去跟一段,看看情况?”
陈默摇摇头:“不行,再派人去,只会引起怀疑。现在只能等消息,要是明天早上没收到老杨的‘安全信号’,就说明出问题了,得立即启动备用方案,让雀儿重新传递情报。”
正说着,苏晴打着伞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我听说茶馆外有保甲警察,没出什么事吧?情报送出去了吗?”
陈默站起身,把她拉到里间,低声说:“情报送出去了,但遇到点麻烦,保甲队可能在盯梢。我让老杨用‘包装褶皱’的暗号,要是没安全信号,就启动备用方案。”
苏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个备用的锡制茶罐:“我早准备好了,要是老杨那边出问题,这个罐子里有备份的情报,密码一样,随时能让雀儿走另一条路送出去。”
陈默接过茶罐,心里暖暖的——苏晴总是想得这么周全,有她在,就算出了意外,也能及时补救。
雨越下越大,陈默站在书铺的窗边,望着老杨离开的方向,心里满是忐忑。
他想起茶罐底层的布防图——上面标注着金沙江沿线的兵力空虚点、乌江侧道的守卫情况,还有遵义周边的黔军部署,这些都是红军突破西南围堵的关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要是保甲警察真的拦下老杨,他会不会供出我们?”
苏晴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陈默摇摇头,语气坚定:“老杨是组织的老交通员,受过考验,就算被抓,也绝不会泄露情报。而且茶罐里的情报是加密的,就算被搜出来,他们也看不懂‘茶叶暗语’,最多以为是普通茶叶。”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还是没底。
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老杨的路线和可能遇到的盘查点,又标注了几个备用接头点:“要是老杨没消息,就让雀儿走‘粮商线’,跟着运粮的马队走,虽然慢两天,但更安全,不会经过保甲警察的地盘。”
苏晴接过纸条,认真记下:“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说:“你也别太担心,老杨经验丰富,肯定能安全把情报送出去。就算出问题,我们还有备用方案,布防图不会丢。”
陈默点点头,看着苏晴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龙井,慢慢喝着。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玻璃,像是在为老杨的安全祈祷,也像是在提醒他——潜伏之路,每一步都充满风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直到傍晚,雨渐渐小了,书铺里还是没收到老杨的“安全信号”。
陈默皱起眉,对老周说:“启动备用方案,让雀儿带着备份情报,明天一早走‘粮商线’出发,务必在三天内把情报送到苏区。”老化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陈默走到里间,拿起那个备用的锡制茶罐,轻轻打开,看着底层藏着的加密丝绸——上面的字迹细密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承载着红军的希望。
他知道,就算老杨那边出了问题,他也必须让这份情报安全抵达,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对红军的承诺。
夜色渐浓,陈默坐在书铺的桌前,手里握着那个备用茶罐,心里满是笃定。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洒下清冷的光。
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夜空,心里默默祈祷:老杨平安,情报安全,红军顺利突破围堵,向着陕北曙光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