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夜市比想象中热闹。刚进城门，就被一股甜香裹住——是糖画摊前的焦糖味，混着旁边药铺飘出的艾草气息，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先去买药。”叶天拽着任盈盈往药铺走，她肩头的伤口还渗着血，虽然用布条裹着，却看得他心头发紧。
药铺的老郎中戴着老花镜，掀开布条时“嘶”了一声：“还好没伤到筋骨，就是这口子得好好养。”他一边用烈酒消毒，一边絮絮叨叨，“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惜命，这皮肉伤看着小，感染了能要半条命！”
任盈盈咬着牙不吭声，额角渗着汗，却偷偷冲叶天挤了挤眼。叶天没理她，只盯着郎中手里的药膏——那药膏是深绿色的，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带着股薄荷味，刚才还紧绷的伤口似乎立刻松快了些。
“这是用薄荷、金银花、蒲公英熬的，既能消炎，又能止痛。”老郎中包好药膏，又塞给他们一小包草药，“回去煮水喝，清热解毒的，打架伤了元气，得补补。”
出了药铺，任盈盈立刻拽着叶天往糖画摊跑：“快！刚才看见那老师傅在画凤凰，再不去就被别人买走了！”
糖画摊前围了不少孩子，老师傅握着长柄铜勺，在青石板上挥洒自如。融化的糖汁金黄透亮，随着手腕转动，很快就勾勒出凤凰的尾羽，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要两只！”任盈盈踮着脚喊，“一只凤凰，一只龙！”
老师傅笑着应了，铜勺又在石板上转了个圈，龙的鳞爪渐渐成形，威风凛凛。叶天看着任盈盈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刚才在落马坡受的伤、流的血，都值了。
拿到糖画时，任盈盈小心翼翼地捧着凤凰，舔了一口，眼睛眯成了缝：“好甜！”
叶天咬了口龙的尾巴，糖汁在舌尖化开，甜得有些发腻，却让人心里暖烘烘的。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娘都会买糖画哄他，说“吃了甜的，病就好了”。原来不管长多大，甜的味道总能让人想起最软的心事。
“往那边走走？”叶天指着前面的酒旗，“找那伙计讨教酿米酒的法子去。”
任盈盈点点头，举着糖画跟在他身后，凤凰的翅膀偶尔蹭到他的胳膊，带着点黏黏的甜意。夜市的灯笼晃悠悠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偶尔交叠在一起。
酒馆伙计见了他们，老远就打招呼：“叶公子，任姑娘！就等你们呢！”他从柜台后拎出一坛酒，“这是新酿的米酒，尝尝？”
酒液倒进粗瓷碗里，泛着淡淡的米香。叶天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
“这米酒啊，得用当年的新米，发酵时得捂着，不能见风。”伙计蹲在他们旁边，讲得头头是道，“就像你们练功夫，得沉得住气，急不得。”
叶天想起《清心诀》里的“静而后能安”，忽然觉得这酿酒的道理，竟和练功暗合。
任盈盈没喝酒，只用手指沾了点尝尝，然后笑着说：“等回去了，咱们也酿一坛？”
“好啊。”叶天应着，看着她指尖的糖渍在灯光下闪着光，心里忽然很踏实。
或许江湖路就是这样，有刀光剑影，也有糖画米酒；有伤口疼痛，也有药香温暖。重要的不是走得多快、多远，而是身边有能一起舔糖画、共饮一杯酒的人，这样再难的路，也能走出点甜意来。
夜深了，夜市渐渐散了。叶天和任盈盈并肩往客栈走，手里的糖画已经吃得只剩竹签，却还舍不得扔。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霜，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近，脚步声轻得像怕惊醒了谁。
“明天……”任盈盈忽然开口，“教我练你那招‘顺水推舟’好不好？”
叶天侧头看她，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闪闪的，像盛着星星。
“好啊。”他说，“不过得先把你的伤口养好。”
任盈盈笑着点头，忽然举起手里的竹签，对着月亮比划了一下：“你看，像不像剑？”
叶天也举起自己的竹签，与她的轻轻一碰：“像。”
月光下，两根竹签的影子在地上交击，像极了江湖里最温柔的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