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跃迁震荡感逐渐平息。
【晨曦号】飞船如同被巨浪拍上岸的破船，歪歪斜斜地在一片陌生的星域中稳住船身，引擎发出过载后不堪重负的哀鸣，船内灯光忽明忽灭，到处弥漫着电路烧焦的糊味。
“跃迁完成…坐标…未知…”驾驶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引擎损伤率提升至55%，护盾能量见底，舰体结构多处受损…我们急需找个地方趴窝修理！”
飞船内一片狼藉，众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座位上或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后怕。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经历，简直比连续开荒一百个高难副本还要刺激。
“刺…刺激…”石敢当瘫成一个“大”字，有气无力地哼哼，“这大起大落的…感觉小心脏都要不跳了…下次再这样，麻烦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先把速效救心丸挂交易行…”
“打招呼？那三家仇人排队给你发请柬吗？”绣娘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自己也脸色发白，手还在微微颤抖。刚才被幽冥锁链锁定的那种冰冷窒息感，实在太过骇人。
苏半夏默默走到张玄清身边，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担心地问道：“道长，你没事吧？”
张玄清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蓝条见底，还特么好像中了‘虚弱’、‘精神撕裂’、‘能量反噬’三重debuff…”他试着运转了一下《太上正一咒鬼经》，经脉依旧隐隐作痛，神识更是如同针扎，那强行引爆核心和驱动符阵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你的‘异常’能力，代价看来不小。”莉娜指挥官走了过来，她虽然也略显疲惫，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她递给张玄清一支散发着柔和生命能量的银色试剂，“银色黎明的标准急救单元，能缓解部分能量枯竭和精神疲劳。”
张玄清也没客气，接过来一口灌下。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确实舒服了不少，至少脑袋没那么针扎似的疼了。“谢了。”
“是你救了大家。”莉娜看着他，语气郑重了许多，“虽然你的手段…极其冒险且难以预测。”她回想起张玄清那“炸引擎”、“扩广播”的疯狂计划，至今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基操，勿六。”张玄清勉强笑了笑，试图活跃一下气氛，“都是被逼出来的潜力股。以前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个生活玩家，种种草炼炼丹，都是你们这些大佬逼我转职暴力流的…”
莉娜：“…”（再次无法理解他的部分用语，但大致明白意思）
“指挥官，”这时，一名银色黎明队员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汇报，“初步扫描完成。我们目前处于一片未记录星域的边缘，周围没有明显的恒星系，但存在大量的小行星带和星际尘埃云，环境复杂，干扰强烈。”
“好消息是，暂时没有追踪信号。幽都山、【守门人】以及…母港的舰队，似乎都没有立刻跟过来。”
这个消息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道长那一把火，确实把水搅浑了。”卦不算尽推了推眼镜，分析道，“那三家人马大概率在废墟那边打起来了，没空理会我们这条‘小鱼’。”
“短期安全不代表长期安全。”莉娜并没有放松警惕，“【晨曦号】的状态太差，我们必须立刻寻找地方进行维修和补给。这片星域环境复杂，正好可以提供掩护。扫描附近是否有适合隐匿的小行星或者废弃空间站？”
“正在扫描…嗯？”驾驶员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探测器在附近一个小行星带背面，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微弱的、有规律的信号…很熟悉…”
他调整了扫描参数，将信号放大并投放到主屏幕上。
那是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模式。
【滴…滴…滴-滴-滴…滴…】
这个信号模式…
张玄清、莉娜、苏半夏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这特么不就是刚才那个远古废墟引擎广播的SoS信号的…极度削弱版吗？！连代码节奏都一模一样！只是信号源弱了成千上万倍，仿佛是从一个快没电的破收音机里发出来的！
“不是吧？阿sir？还来？”石敢当第一个跳了起来，一脸惊恐，“这玩意难道还是连锁任务？绑定终身制的？阴魂不散啊！”
“难道这片星域也有一个同样的废墟？”绣娘猜测道。
“不可能。”天枢立刻否定，“信号特征完全一致，但源强度天差地别。更像是…同一个信号源，但被极度距离衰减或者…被什么东西严重干扰削弱后传来的。”
同一个信号源？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废墟不是被他们留在后面，甚至可能已经炸了吗？就算没炸，隔着不知多少光年的跃迁距离，信号也不可能微弱成这样还能被接收到啊！
“除非…”卦不算尽眼中数据流再次疯狂闪烁，他猛地操作控制台，调出星图和一个复杂的算法模型，“除非那个废墟的广播，其信号传输方式并非基于常规空间，而是…基于某种更深层的、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规则层面！它的传播衰减率极低，甚至能一定程度上穿透规则惰性带！”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星域，其空间规则可能恰好存在某种…‘褶皱’或者‘共鸣点’，像是一个信号放大器的小节点，极其微弱地捕捉并转发了那个遥远的信号！”
张玄清听得一愣一愣的，总结道：“说人话就是…我们跑得足够远，反而连上了那个废墟的…wi-Fi信号？还是特么的2G网？”
卦不算尽：“…可以这么理解。”
众人：“…”
这都行？！
“能定位这个转发信号的具体来源吗？”莉娜追问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可以！虽然信号很弱，但因为它本身的编码特殊，反而容易追踪源头！”驾驶员很快锁定了位置，“来源就在前方小行星带内部，一个较大的冰岩小行星上！”
“靠近它，保持隐蔽。”莉娜下令，眼神锐利，“我们需要信息。那个废墟和其代表的文明，牵扯太大了。这个意外的信号转发点，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东西。”
【晨曦号】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小行星带，小心翼翼地避开翻滚的冰岩，朝着信号源靠近。
最终，他们在一个直径约上百公里的、不规则的小行星背面，发现了一个极其违和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布满撞击坑和冰霜的…金属方尖碑？
它看上去古老而破损，表面刻着模糊的、与废墟中相似的银色金属和晶体纹路。此刻，它正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恒星辐射能量，顶端一颗微弱的水晶，正以一种极其节省能量的模式，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广播着那熟悉的、微弱到极致的SoS信号。
而在方尖碑的基座旁，竟然还有一具被冻僵的、穿着古老宇航服的尸体！他的一半身体被冰封在小行星上，一只手还死死地搭在方尖碑的基座上，仿佛临死前还在试图操作什么。
“这…这是什么？”苏半夏感到一阵寒意。
莉娜仔细扫描着方尖碑和尸体，缓缓道：“这像是一个…自动信标。可能是那个文明在逃亡途中，或者更早的探索时代布设的。它的作用是标记航线或者中转信息。”
“至于这个人…”她调整着扫描仪，“死亡时间极其久远，远超过那个废墟毁灭的时间。他穿的宇航服制式…也很古老，并非那个双生文明的风格，倒像是…更早的某个失落文明的产物。”
张玄清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微弱的共鸣，来自方尖碑，也来自…那具尸体？
他小心地拂去尸体宇航服胸口的冰霜，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徽章图案——那是一个简单的、由星辰和齿轮组成的标志。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庞大的信息包【道韵-青铜符文-星图.zip】突然又波动了一下，释放出一段极其细微的、与之相关的信息碎片。
“……【星轨勘探团】…【先驱者】计划…”张玄清下意识地念出了两个陌生的词。
“你说什么？”莉娜立刻追问。
张玄清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是这徽章代表的名字…信息很碎片。”
卦不算尽则更关注那个方尖碑信标：“指挥官，这个信标虽然破旧，但其能量系统和信息存储模块似乎还有一丝活性。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中下载残留的星图或者日志信息？这可能会给我们指明一个安全的方向，甚至…揭示那片废墟的来历。”
“有风险吗？”莉娜问。
“风险很低。它能量太弱了，几乎无法对外交互，只能单向广播。我们只需要建立一个极其细微的物理连接，像蚊子吸血一样悄悄下载数据就行。”卦不算尽保证道。
“批准执行。天枢，你配合他。”
就在卦不算尽和天枢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在方尖碑上寻找接口，准备建立物理连接时——
没人注意到，那具被冰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尸体”，搭在方尖碑基座上的那只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它那被冰霜覆盖的面罩之下，两点极其微弱的、与那废墟操作员眼中相似的…幽暗光芒，一闪而逝。
【滴…滴…滴-滴-滴…滴…】
SoS信号，依旧在执拗地广播着。
仿佛在说…
…快来… …连接… …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