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继续前行,离开了昨夜遇袭的山谷,官道两旁的景色逐渐开阔。但队伍里的气氛,却因林月如的异常沉默而显得有些微妙。
平日里,林月如总是和李逍遥斗嘴,或者兴致勃勃地和大家讨论江湖见闻,鞭子甩得噼啪响,活力十足。可自从刘晋元求药送信之后,她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她骑在马上,抿着嘴,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前面刘晋元的背影,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烦躁和委屈。
“品性高洁……书画音律颇有造诣……君子之交,惺惺相惜……”
刘晋元夸赞彩蝶的话,像魔音灌耳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哼,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个病恹恹的才女吗?”林月如心里酸溜溜地想,“跟我这种舞刀弄枪的粗野丫头,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想起小时候,表哥刘晋元总是跟在她身后,温声细语地陪她玩,她闯了祸,他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她顶罪或者求情。那时候,表哥眼里只有她这个表妹,什么都依着她,什么都觉得她好。
可现在……
他为了那个彩蝶,千里迢迢还要特意寻药,描述起来更是满口的欣赏。虽然他说是朋友之情,但……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而且,他这次突然出现在前往苗疆的路上,真的是为了找自己这个逃婚的表妹?还是……根本就是为了替那个彩蝶寻药,顺便“偶遇”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林月如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难过。
“喂,恶女!”李逍遥策马凑近,奇怪地打量她,“你怎么了?一上午没听你吭声,这可不像你啊?该不会是昨天被狼吓到了吧?”
“你才被吓到了!”林月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甩手一鞭子抽在旁边的空气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本小姐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李逍遥挠挠头,“你能想什么复杂事情?该不会是在琢磨怎么捉弄我吧?”
“懒得理你!”林月如哼了一声,一夹马腹,跑到队伍前面去了,刻意离刘晋元远了些。
刘晋元察觉到表妹的异常,见她过来,温和地问道:“月如表妹,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我这里有安神的香囊……”
“不用!”林月如硬邦邦地打断他,看也不看他,“我好得很!表哥你还是多操心你那位‘品性高洁’、‘书画音律颇有造诣’的彩蝶姑娘吧!”
这话里的酸味,连旁边的阿奴都嗅出来了。阿奴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林月如,又看看刘晋元,小声对赵灵儿说:“灵儿姐姐,月如姐姐好像不开心了,是因为晋元哥哥给别人送药吗?”
赵灵儿心思细腻,早已看出端倪,轻轻拉了拉阿奴,示意她不要多说。
刘晋元被林月如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弄得一怔,随即失笑:“表妹,你……你这是何意?彩蝶姑娘确是好友,为兄关心友人病情,乃是本分。你是我至亲的表妹,我自然更是关心你。”
“至亲的表妹?”林月如重复了一句,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是啊,只是“至亲的表妹”,所以就可以被排在“好友”后面了吗?她是为了逃避与他的婚约才跑出来的,可看到他真的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围着自己转,反而对别的女子赞赏有加,她心里这股无名火又是怎么回事?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憋闷,想发脾气。
欧阳明日和唐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皆是默然。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般少男少女复杂难言的心绪。
就在这时,负责在前方探路的一名欧阳明日的手下护卫匆匆回报:“少主,前方林中似有异状,发现有打斗痕迹,还有……血迹。”
众人神色一凛,立刻将方才那点微妙情绪抛开。
唐钰沉声道:“戒备!过去看看。”
李逍遥长剑出鞘半寸:“难道又是黑苗族搞的鬼?”
林月如也立刻握紧了长鞭,将个人情绪压下,全神贯注地警惕四周。无论心里如何别扭,面对潜在的危险,她依旧是那个反应迅捷、身手不凡的林家堡大小姐。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前方那片略显阴郁的树林。果然,在几棵大树下,发现了凌乱的脚印,折断的灌木,以及喷洒在树叶和地面上的暗红色血迹,尚未完全干涸,显然发生不久。
欧阳明日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迹,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痕迹,眉头微蹙:“血迹是人血。看这脚印纷乱程度,人数不少,至少有两方人马在此交手。一方步伐沉重,似穿着重甲或靴底特殊;另一方……脚步轻灵,但移动轨迹有些怪异。”
林月如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打斗痕迹,暂时忘却了心里的那点不快,分析道:“看这破坏程度,交手的人武功不弱。会是什么人在这里械斗?”
刘晋元也凝神观察着,补充道:“此处已是苗疆边缘,三教九流汇聚,可能是江湖仇杀,也可能……与当地势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