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空寂的长街上,连风都收敛了声息。江子安一袭素衣,易容成伏天香的模样,孤身缓步前行,他清晰地察觉到,暗处藏着一道灼灼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他也不急,依旧一个人在那逛着。就等暗中那人上钩。
长街上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昏黄的光在青石板上忽明忽暗。
江子安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动作间透着几分伏天香特有的温婉。
那道暗中的目光愈发急切,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躁动,仿佛蛰伏的野兽已嗅到猎物的气息。
江子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转身,朝着更幽深的巷子走去。
巷子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江子安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清脆而笃定,每一步都像重锤般,敲在暗处之人紧绷的心弦上。
终于,巷口转角处,一道人影骤然浮现,如墨色融入夜色,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
“这位姑娘,近来镇上频发少女失踪之事,夜路凶险,你孤身在此游荡,恐有不测,还是早些归家为好。”那人声音低沉,语气里掺着几分假惺惺的关切。
“总算肯现身了。”
江子安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伏天香的娇俏与警惕,开口时声音柔婉,却带着几分试探的锐利:
“你是何人?我正是为追查此事而来。你深夜不睡,在暗处窥伺,这失踪案,恐怕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话音未落,不等对方辩解,长剑骤然出鞘,寒光划破夜色,直刺那人面门,动作快如闪电,寒光乍现,长剑已至孟百川眼前。
他却面色不改,脚下轻旋,身形如柳絮般斜飘而出,同时右手成爪,精准扣住江子安的剑脊,指腹微微用力,便卸去了大半力道。
江子安假意惊惶,手腕急抖,剑势陡然变乱,看似凌厉的劈刺却处处留着破绽。孟百川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左掌翻飞,掌风裹挟着凉意扫向他的肩头,招式看似随意,却封死了所有退路。
“姑娘身手倒是不差,可惜还是嫩了点。”
孟百川轻笑一声,手腕翻转,竟直接将江子安的长剑压得下沉,另一只手已探向他的衣襟,似要擒拿。
江子安顺势向后踉跄两步,装作气力不支,脸上满是惊惶之色:“你到底是谁?这些失踪的少女是不是你抓的?”
“姑娘怕是误会了。”
孟百川笑意不减,语气温和,“我与你目的一致,亦是为调查此事而来。”
“真的?”
江子安强压着心头的恶心,抬眼望去,一双眸子澄澈如溪,满是天真懵懂。
“哈哈哈……”
孟百川被对方的天真可爱给逗笑了。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一个小姑娘,又有何益?”
“也是哦!”
江子安抬手挠了挠鬓角,笑得娇憨,“嘿嘿,你武功这么厉害,确实犯不着骗我。”
“哈哈哈!”
孟百川笑声更盛,语气中添了几分指点之意。
“胜负之道,往往在于先机。姑娘招式凌厉有余,可攻击意图太过明显,偏偏我又占了先手,故而能轻松胜你。”
江子安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仰头望着孟百川:“原来是这样!那你能不能教我两招呀?以后遇到坏人,我也能多些自保的本事。”
孟百川挑眉打量着她,见她眼神澄澈,嘴角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便也不疑有他。
“想学也不难,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要独自追查此事?一个小姑娘,就不怕惹祸上身?”
“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江子安猛地挺起胸膛,刻意学着记忆里伏天香的模样,眉眼间尽是少年意气的骄傲。
“我身为天山七侠之一,见此等残害少女的恶行,岂能坐视不管?”
“天山七侠?”
孟百川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
“在下伏天香,见过前辈。”
她双手抱拳,礼貌的行了一礼,声音也刻意拔高了些,“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你叫伏天香?”
孟百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看向她,“你师父是薛万山?”
“对啊对啊!”
江子安立刻掐着嗓子,装出一副惊喜雀跃的模样,眼眸亮晶晶的,“前辈竟然认识我师父?”
“我与你师父薛万山,早年曾有几面之缘,论起来也算旧友。”
孟百川眸中掠过一丝悠远,旋即笑意重拾,“今日与你相逢,亦是一段缘分。你唤我一声东风上人便是。”
“东风上人?”
江子安眨了眨眼,脸上满是茫然,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天真,“没听过呢。”
心底却早已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狗屁的上人,简直玷污了这个称呼。既然你这么喜欢“上人”的名头,日后我定要让你尝尝被这两个字倒过来的滋味。”
“我素来不喜江湖纷争,只爱流连山水之间,江湖上自然难寻我的名号。”孟百川语气平淡,眼底却藏着几分深意。
“此地凶险异常,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他此刻尚不愿与天山派正面交锋,薛万山遇害的消息尚未传开,他对薛万山,终究还存着几分忌惮,光黑白双侠夫妇已经弄的他够头疼的了,若是再多个天山派的加入,他可能真的会栽跟头。
“不行!”
江子安眉头一皱,脸上满是倔强,语气斩钉截铁,“既然让我撞上了这等事,怎能袖手旁观?这岂不是有违侠义之道!”他直接回绝,半点不留余地。
孟百川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朗声笑道:“好!不愧是薛万山教出来的高徒,果然有几分侠义心肠。”
他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你便随我来吧。不久前,我已查到那掳走少女之人的落脚处,你若是不怕,便跟来吧。”
孟百川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若是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待事成之后,大不了换个地方蛰伏,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