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说完这句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陈海。
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满是期盼。
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有血性的龙国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召唤。
陈海整理猫砂盆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铲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抬起头，和林涛对视。
林涛看到他终于有了反应。
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头一喜，准备再接再厉。
可他不知道。
陈海根本没在想什么耳光不耳光的问题。
他的脑子里，正反复回荡着林涛刚才的一句话。
“你前两天，是不是看新闻了？”
是啊。
我是在家看了新闻。
可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的不是体育频道。
不是财经频道，偏偏就是那个国际新闻？
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那个金毛猴子大放厥词的片段？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很火大，甚至骂了一句“欺人太甚”？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陈海的脑海里炸开。
之前，他带飘飘去京城检查后来，他带飘飘去长安旅游。
在博物馆里想清静一下，就冒出来个“偶遇”的专家跟他聊材料学。
晚上去大唐不夜城，又冒出来个“游客”。
在他旁边大声讨论什么“复合旋流稳定结构”。
现在，他前脚刚在自己家里看了个新闻。
后脚林涛就开着一卡车零食堵上了门。
打着“祝贺乔迁”的幌子，说的却全是光刻机的事。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缘分。
三次四次，接二连三……
这他妈哪是什么巧合！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陈海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在外面被盯着，他无所谓，毕竟自己干的那些事。
每一件都够上好几次头条了，国家不看着他才怪。
可这里是哪？
这里是他的家！
是他花了血本，专门为飘飘打造的，最安全、最私密的港湾！
飘飘在这里跑来跑去，在这里换可爱的睡衣，在这里抱着零食打滚……
想到这些画面可能都被某个冰冷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陈海就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和怒火，从胸腔里烧了起来。
林涛见陈海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是在家国大义和个人安逸之间进行艰难的抉择。
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必须再加一把柴！
“陈海，我知道，让你放弃现在安逸的生活。
重新去接触那些复杂的东西，是有些强人所难。”
林涛的嗓音变得沉重，充满了感染力。
“但这不是命令，这是请求！是整个国家，是十几亿人民，对你的请求！”
“你想想看，那些被卡着脖子的高科技企业。
那些因为缺少一块小小的芯片就停摆的生产线。
那背后是多少人的饭碗，是多少家庭的希望！”
“再想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后代。
难道要让他们永远活在别人的技术壁垒之下，永远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我们这一代人，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
但我们必须把一个挺直了腰杆，谁也欺负不了的强大祖国，交到他们手上！”
“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使命！”
林涛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
他觉得，这一番话，别说是陈海，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然而，他满怀期待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陈海的反应有些奇怪。
陈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林涛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在干嘛？发呆吗？
他当然不知道。
就在他进行着堪比战前动员的演讲时。
陈海的心神，已经完全沉入了另一个维度。
“系统。”
陈海在心里默念。
“给我扫描这座房子，从地基到屋顶。
每一根钢筋，每一粒水泥，每一颗螺丝钉，都不要放过。”
“扫描所有未经我授权的，具备信号收发、影像记录、声音采集功能的设备。”
【扫描完成。】
【在客厅东南角的墙壁电源插座上，发现一枚伪装成固定螺丝的“蜂鸟”型微型监视器。】
【该设备采用压电陶瓷供电，被动接收指令，待机功耗接近于零，极难被常规手段发现。】
果然有！
陈海心里那股火气不降反升，但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还好，只有一个。
还好，是在客厅，不是在卧室或者浴室。
但这种被人侵犯了领地的感觉，让他极度不爽。
将自己的心神从系统空间里抽离出来。
耳边，林涛还在喋喋不-休。
“……所以，陈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战争！
只要你点个头，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整个国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
林涛的话还没说完。
陈海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说动的激动，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
只有一片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他看着唾沫都快说干了的林涛，黑着一张脸，说出了几个字。
“我没有那本事。”
林涛的演讲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张着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陈海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说，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打鱼的，没那个本事造什么光刻机。”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林涛一眼，而是转身走到了飘飘身边。
飘飘正抱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火腿，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陈海拿起一把小刀，熟练地帮她片下几片火腿，喂到她嘴边。
飘飘开心地啊呜一口，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林涛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自己又是送礼，又是打感情牌，又是搬出家国大义。
一套组合拳下来，怎么就换来这么一句冷冰冰的拒绝？
为什么？
问题出在哪了？
他想不明白。
陈海没有去揭穿那个窃听器的事情。
他不想和林涛在这种事情上扯皮。
没意义。
他只是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等这个姓林的走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改造一遍。
他要让这座房子，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领域！
到时候，别说是窃听器。
就是卫星从天上路过，都得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