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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镠自诸暨一路狂奔回杭州,直驱望湖楼雅间,沿途跑了五个时辰。刚解下沾着尘土的披风,肩头的伤口被牵动,忍不住低哼了一声。“鹰嘴崖的何麻杆算是清干净了,就是这皮肉伤,跑起来碍事得很。”他端起周逵递来的热茶,猛灌了一口,目光扫过在座的陈策和盐铁使何遒,“让何专使、二策弟久等了。”

陈策忙道:“大兄风尘仆仆,该是我们等才是。周先生下午已把会稽山的事细说过了。”

周先生欠了欠身,接口道:“董豪强那边,五月十二日的第三次提货已交割妥当,三千石盐,按先前的价,主公先前那一万石盐,连同转运到越州的四千石,还有最早卖给他的三千石,正好清仓。依董豪强那边的销货速度,估摸着五月底就空了。”

钱镠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忽然抬眼看向何遒,语气干脆:“何使君,这次我要定十万石盐。”

“哐当”一声,何遒手里的茶盏差点脱手。他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找回声音:“赵……赵公子没说笑?十万石?”他记得初次会面时,钱镠只说过两三万石的数,这翻了好几倍的数字,像块巨石砸得他心头发沉,“这数目太大了,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咱们得想个法子遮掩。”钱镠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何使君只管点头,法子我们合计着来。”

陈策见状,忙打圆场:“何使君莫急。我们寻思着,先把好盐换出来,仓库里的盐袋都换成沙袋充数。等入冬前朝廷调盐与吐蕃商榷,咱们再拿四十万石盐混上十万石沙子,装成官盐送过去。那些蛮夷,哪分得清好赖?”

周先生也附和:“此法可行。一来空仓能掩人耳目,二来与吐蕃的交易本就粗放,混些沙子不易露馅。”

何遒眉头紧锁,手指捻着胡须反复盘算。他知道钱镠的手段,也清楚这桩买卖背后的利润,可十万石的窟窿,终究让他心惊。而且,第一次是一万石,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变成十万了,那下个月呢,明年呢?但事到如今,拒绝的话怕是不好说出口。吃人手软,拿人手短,他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也罢,就依诸位的法子。只是这事儿若出了纰漏……”

“出了纰漏,我一力承担。”钱镠拍了拍胸脯,伤口又疼了下,他却浑然不觉,“价格按每百石六十贯算,十万石就是六万贯。我眼下金银不足,还是老规矩,每月付两万贯,分三个月结清。”

何遒这才松了口气,只要钱能按时到,他这边便好交代。

敲定了盐的事,回转陈氏庄园,钱镠与周逵算起了账目:“咱们手头的钱,我自己卖盐的利润,加上董昌这三次的货款,拢共五万贯。先扣下第一次要给何使君的两万万贯,再留出五月的月钱四千贯,剩下的两万六……”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赵隐赵使君刚上任不足一月,按先前与节度使的约定,这次货款利润的三成得给他,算下来是一万四千四百贯,一文都不能少——他手里握着镇海节大权,咱们以后仰仗他得地方还多着呢。”

周逵点头记下:“明白。那陈家那边呢?”

“陈氏按约定给两成,九千六百贯。”钱镠道,“他们的渠道得用好,明州、台州、婺州那边,还指望他们帮着铺开。”

周逵在心里默算:一万加四千,加一万四千四百,加九千六百,正好三万八。他抬头道:“主公,这么算下来,五万贯扣掉这些,到五月底,咱们手头就只剩六千贯现金了,还欠着何使君四万贯。”

“账是没错。”钱镠却不慌,反而笑了笑,“但盐仓里那十万石盐,是咱们的了。陈氏那边已备好了五个大货仓,这十万石我们这样分配:杭州两个,存四万石,专供董昌后续提货;越州三个,存六万石,三万石铺本地的货,三万石转售给陈氏,交其明州、台州、婺州开始铺货。”

钱镠开玩笑说:“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现在的货值六万,下次买卖谈妥,我是不也可以骑鹤下扬州了!”

“是的,主公年不及冠,便创下如此家业,古往今来少有啊”周逵应和道。

“下扬州,扬州啊……”钱镠突然若有所思,那个和自己同岁的杨行密,是不已经开始当“快递员”了。

第二日天不亮,钱镠便披星戴月赶回会稽山——剿匪的事还没彻底了结,四股山匪还有蔡狐狸、高秀才两股没处理呢。临走前,他只给陈策和周先生留了句话:“盐的事,按商定的办。仓库要盯紧,陈氏那边的交接,让周先生多费点心。”

周先生领了命,第二日便带着人手去了盐仓。何遒已提前打点好下头的官吏,库房管事见了周先生的帖子,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五百个力工在仓库里忙了整三日,将十万石好盐悄悄转运出去,然后再把沙袋搬进来放到原处。等最后一袋沙袋搬进库房,给每个力工一贯的辛苦钱封口。周先生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满仓鼓鼓囊囊的“盐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障眼法,只要不是扒开袋子细看,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杭州的两个货仓很快就堆满了四万石盐,专等着董昌派人来提。越州那边更热闹,三万石盐入了新仓,另有三万石按约定转给了陈氏。陈氏的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了周先生,脸上堆着笑:“周先生放心,咱们的渠道早就通了。明州、台州、婺州的商号都备好了,保准神不知鬼不觉。”他领着周先生看了看商号后院的暗格,半人高的盐袋码得整整齐齐,暗格的门是块活动的石板,上头铺着些杂物,不细看根本瞧不出异样,“官差来查?简单。他们脚刚沾街口,这边就有人报信,牌子一撤,石板一盖,谁能找着?”

周先生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价格和记账的规矩,这才放心离开。他知道,陈氏的法子虽糙,却管用得很——那些州县的小吏们,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每月孝敬到位,谁会真来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