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的手指还贴在东南角的沙墙上，那块松动的地方比刚才更明显了。他没急着动手修补，反而慢慢直起身子，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
他抬头的时候，目光扫过沙滩，一眼就看到何晴站在不远处。她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距离。她背着手，脚尖朝这边偏着，像是在等什么机会。
陈宇默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沙粒。他没转身去看夏初冉，但知道她就在身后收拾工具。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抬高了一点：“哎——何晴！你们那边搭得怎么样了？”
这一嗓子挺响，周围几组人都停下来看了看。何晴明显愣了一下，手从背后收回来，掌心里一把干沙撒在脚边。
“我们这边快收尾了。”她笑了笑，声音不大。
“挺好挺好。”陈宇默走近几步，脸上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我们这刚修完一轮，正愁没人验收呢。你要不要过来瞧瞧？顺便给点建议？”
他说完还张开手，像是在展示整个城堡。夏初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绑旗杆的绳子，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何晴没动，脸上那点笑有点挂不住。她本来是想趁他们不注意再弄点小动作，哪怕让墙角再塌一小块也好。可现在被当面叫出来，反倒像她是专程来围观的一样。
“不用了吧，你们自己弄就行。”她说着往后退了半步。
“别啊。”陈宇默又往前一步，语气更熟络了些，“咱们都是一个节目出来的，互相帮衬才热闹。你来打个卡呗，拍个照也行，就说你亲自检验过我们这工程质量。”
旁边有人笑了。王均在远处喊了一句：“陈宇默你是不是想拉评委站台？”
“哪能啊。”陈宇默回头应了句，“我这是广邀观众，全民监督！”
笑声又起。夏初冉终于把绳子系好，站直身子看了眼对面。何晴站在原地，脸有点红，手捏着衣角，看起来不太自在。
“真不用了。”何晴终于说，“你们继续吧。”
“你不来？”陈宇默还站着没动，“错过可就没机会了啊。这城堡明天说不定就被浪冲没了，今天可是最后打卡日。”
“你随意。”她转过身，快步往自己组的方向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
陈宇默没追，也没再喊。他看着她走远，才慢慢走回城堡边上。夏初冉递给他一瓶水，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你干嘛突然叫她？”她问。
“她都走到门口了。”陈宇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不请进来坐坐，多不礼貌。”
夏初冉眨了眨眼，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她刚才想动手？”
“不是想，是已经准备好了。”他指了指她刚才站的位置，“手里那把沙，全是干的。要是扬过来，这片湿墙肯定扛不住。”
“那你这么一喊，她反倒没法出手了。”
“对。”他蹲下来，手指摸了摸那块松沙，“人嘛，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谁会承认自己专门跑来搞破坏？”
夏初冉低头看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不是不吃亏。”他抬头看她，“是不想让她觉得，咱们好欺负。”
他伸手抓起一捧湿沙，慢慢填进缝隙里。手掌压上去，一圈圈压实。动作很稳，没有急躁。
远处，何晴回到自己组的区域，低着头帮忙整理材料。但她时不时抬头看这边一眼，发现陈宇默和夏初冉还在原地干活，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修补墙面，气氛比之前更轻松了。
她咬了下嘴唇，扭头对自己搭档说了句什么，然后弯腰去拿铲子。可刚蹲下，又停住了。
她看见陈宇默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指着城堡顶部，跟夏初冉说了句话。夏初冉笑着点头，顺手把一面小旗递给他。他接过旗子，用力插进塔楼最高处。
那面旗迎风摆了一下，上面写着四个字：笑过的地方。
她盯着那几个字，手里的铲子慢慢滑落在地。
“怎么了？”搭档问。
“没事。”她弯腰捡起来，声音有点闷，“咱们快点吧，时间不多了。”
她开始加快动作，但心不在焉。有几次铲子挖得太猛，差点碰到自家城堡的地基。搭档提醒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
而另一边，陈宇默蹲在墙边检查最后一段结构。夏初冉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翻着工具包找东西。
“你说她会不会再来？”她低声问。
“来就来。”他头也不抬，“反正咱们这儿大门开着，欢迎参观，禁止动手。”
“你还打算请她第三次？”
“看情况。”他笑了笑，“要是她真想玩，咱们还能加个互动环节。”
“比如？”
“比如让她写个留言条，贴墙上。”他抬头看她，“你觉得写啥合适？”
“就写……”她想了想，“‘我试过了，推不倒’。”
他哈哈一笑，差点把手里的刷子甩出去。
“这话说得狠啊。”他喘着气说，“不过我喜欢。”
她也笑了，把工具包合上，放在脚边。
阳光斜照下来，照在城堡东侧的墙面上。那块松过的沙已经被完全压实，看不出任何痕迹。陈宇默用手掌最后拍了两下，站起身。
“行了。”他说，“这次应该能撑到收工。”
“希望吧。”她仰头看他，“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提前发现。”
“不一定非得发现。”他双手叉腰，环顾四周，“只要她知道我们在看，就不敢乱来。”
话音刚落，广播响了：“各组注意，还有三分钟。”
周围一下子忙了起来。有人开始冲刺装饰，有人忙着加固塔楼。陈宇默没动，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海面。
夏初冉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接下来干啥？”
“等。”他说。
“等什么？”
“等她下一步。”他转头看她，眼神很亮，“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点点头，没再问。两人并肩站着，影子拉得很长。
这时，何晴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看见他们站在一起，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什么。她手里的活慢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们在等她。
但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点想法，已经被看穿了。
她低下头，拿起铲子，狠狠挖进沙里。
铲子碰到了硬物，发出一声轻响。
她愣了一下，把沙拨开一点。
下面露出一根木条，横着埋在地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