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朱由检力排众议,擢升黄灵儿与沈宛的旨意,如同一面鲜明的旗帜,在南京城头猎猎作响。这不仅仅是对两位女子的认可,更是皇帝向所有观望者发出的强信号:唯才是举,不计出身,无论男女!

“忠勇校尉”黄灵儿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便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略显紧绷的武官常服,出现在了京营校场。她没有坐在点将台上指手画脚,而是直接跳下场地,抄起一把制式腰刀,对着那些或因好奇、或因轻视而围拢过来的军官士卒们抱拳道:“诸位兄弟,我黄灵儿,蒙陛下恩典,忝居此位。别的不敢说,马上步下,弓矢刀枪,还略懂些皮毛。今日在此,谁敢与我切磋几合?赢了我的,我请他喝酒!输了的,往后操练就别跟我耍滑头!”

这番江湖气十足又带着军营豪爽的宣言,瞬间点燃了校场的气氛。起初还有几个不服气的军官上前挑战,结果在黄灵儿迅捷狠辣的刀法下,没几合便败下阵来。她不仅招式精妙,力气竟也不输寻常男子,更兼身法灵活,往往能出奇制胜。

几场比试下来,京营将士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审视、好奇,变成了带着几分敬佩的认同。这位“女校尉”,是真有本事!而她那种与士卒同吃同练、不摆架子的作风,更是迅速赢得了不少人心。

沈宛的“安济博士”药坊,则设在太医院旁一处清静院落。她谢绝了太多仆役,只带着两名踏实肯干的学徒,终日与药材、器皿为伍。她不仅继续改良金疮药和防疫方子,更开始尝试按照西洋书籍上的模糊记载,搭建简易的蒸馏装置,试图提纯出浓度更高的酒精,用于伤口消毒。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失败多次,炸裂过陶罐,熏黑过脸庞。但沈宛从不气馁,只是默默记录下每次失败的数据,重新调整比例和方法。她那股沉浸其中的专注劲儿,连偶尔前来“视察”的朱由检看了,都暗自点头。

黄轩更是成了药坊的常客(主要是为了蹭沈宛偶尔投喂的、味道不错的药膳边角料),他运用“明察秋毫”,能清晰地“看”到沈宛在一次次失败中,那代表“格物”天赋的淡绿色光晕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在不断的实践中变得更加凝实和活跃。

然而,就在南京城内因为这股新鲜血液的注入而略显生机之时,北方的警讯如同连绵的阴雨,不断传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清军在多尔衮的指挥下,势如破竹。山东全境几乎不战而降,昔日拥兵自重的刘泽清,竟也未做太多抵抗,便仓皇南逃至淮安。清军前锋,已直逼徐州!而徐州守将,正是刚刚获得朱由检粮饷支持、宣誓效忠不久的高杰!

武英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舆图上,代表清军的黑色箭头,如同毒龙的利爪,已然触及代表徐州的红点。

“陛下!高杰军报!”史可法几乎是捧着军报冲进殿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建奴豫亲王多铎,亲率镶白旗精锐及大批汉军旗部队,已抵达徐州城下,兵力恐不下五万!高杰所部虽奋力抵抗,然兵力悬殊,火器亦不及对方犀利,徐州……危在旦夕!”

朱由检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军报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写成,详细描述了清军火炮之猛烈,披甲兵冲击之凶悍,以及城中军民伤亡惨重之状。

“高杰……还能守多久?”朱由检的声音干涩。

“高杰言,必与徐州共存亡!然……若无援军,恐难支撑旬月!”史可法痛心道,“陛下,必须立刻发兵救援!若徐州有失,淮河防线洞开,建奴便可长驱直入,兵临扬州,威胁南京!”

救援?谈何容易!朱由检心中一片冰凉。南京京营兵力有限,且需拱卫根本;黄得功在庐州态度暧昧,按兵不动;刘良佐更是靠不住;唯一可用的,只有高杰这一支孤军!

“史卿,南京京营,可战之兵尚有几何?粮饷器械,可支撑一场远征?”朱由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史可法面露难色:“京营空额严重,剔除老弱,堪战者不过三万,且久疏战阵。粮饷……户部已是罗掘俱穷,内帑前次支取用于流民安置,所剩亦不多。火铳炸膛之事频发,火炮更是老旧……”

每一项,都是致命的短板!

就在君臣二人相对无言,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之时,殿外再次传来通报声。

“忠勇校尉黄灵儿、安济博士沈宛,联名求见!”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宣。”

黄灵儿与沈宛快步走入殿中,显然也得知了徐州危急的消息。黄灵儿一身戎装未换,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急切。沈宛则捧着一个木盒,神色凝重。

“陛下!徐州危急,高将军孤军奋战,岂能坐视不理!”黄灵儿率先开口,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臣女愿请缨,率一部京营精锐,驰援徐州!纵然兵力薄弱,亦可扰敌后方,牵制建奴,为高将军分担压力!”

朱由检看着她因急切而泛红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救?但让一个女子,带着一支羸弱的军队,去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铁骑?这无异于送死!

“灵儿,你的忠心,朕已知晓。然军国大事,非同儿戏……”朱由检试图劝阻。

“陛下!”沈宛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是几个瓷瓶和一卷图纸,“民女与黄校尉连日研讨,针对北伐可能遇及之伤病,改良了数种药物。此乃‘强效金疮散’,止血生肌之效更强;此乃‘避瘴清气丸’,可缓解水土不服与恶劣环境所致之疾。另,民女参照西洋图说,绘制了数种便于携带、可用于野战救护的担架与绷带用法图样,或可减少士卒伤亡。”

她将木盒呈上,继续道:“民女才疏学浅,于军阵厮杀无能为力,唯愿尽此绵力,助我军将士多一分生机。黄校尉勇毅,若陛下决意救援,民女愿随军同行,负责医护事宜!”

黄灵儿也立刻道:“陛下!沈姑娘医术高超,有她随行,将士们必无后顾之忧!臣女虽力薄,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请陛下恩准!”

两位女子,一个请战,一个请医,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朱由检看着她们,再看看一旁沉默不语、却狗眼里闪烁着复杂光芒的黄轩,以及满脸忧色的史可法,心中天人交战。

派兵,九死一生,可能赔上南京最后的机动力量。

不救,坐视高杰覆灭,江北防线崩溃,南京门户洞开,同样是大厦将倾!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黄轩忽然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用爪子点了点徐州的位置,又划了一条线,指向扬州方向,然后抬起头,对着朱由检,发出了两声短促而坚定的吠叫。

“汪!汪!”(救!必须救!不然就全完了!)

通过“明察秋毫”和“兴衰洞察”,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徐州一旦失守,那代表着毁灭的玄黑色气运将如何如同决堤洪水般席卷南下,将南京那点刚刚凝聚起来的明黄气运彻底吞噬!

朱由检读懂了黄轩的意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史卿!”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从京营中挑选五千敢战之士,配发最好的装备(虽然也没多好),拨付现有存粮的三分之一!任命黄灵儿为监军,持朕节钺,即日出发,驰援徐州!”

“陛下!”史可法惊呼,这太冒险了!

“朕意已决!”朱由检打断他,“告诉黄灵儿,她的任务不是与清军主力决战,是骚扰、牵制,不惜一切代价,为高杰争取时间!同时,持朕密旨,催促黄得功、刘良佐立刻发兵策应!告诉他们,唇亡齿寒!若徐州不保,下一个就是他们!”

他看向黄灵儿和沈宛,目光沉重:“黄校尉,沈博士,朕……将五千将士的性命,托付给你们了。务必……小心!”

“臣(民女)领旨!定不辱命!”黄灵儿与沈宛齐齐跪倒,声音铿锵。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南京城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京营点兵,仓库开启,气氛紧张而悲壮。

黄灵儿换上戎装,在校场点兵,她摒弃了华丽的铠甲,只着一身轻便皮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沈宛则指挥着学徒和征调来的民夫,将一箱箱药品、绷带装上骡车。

黄轩蹲在武英殿的台阶上,看着远处校场上忙碌的景象,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他调动起“兴衰洞察”,望向北方,那玄黑色的气运依旧浓重,但在徐州方向,似乎因南京的这番动作,而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变数”的涟漪。

“汪……”(希望能赶上吧……)

朱由检走到他身边,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喃喃道:“神犬,朕此举,是对是错?”

黄轩没有回答,只是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腿。

无论对错,箭已离弦。

五千兵马,在一员女将和一位女医官的带领下,带着整个南京城、乃至整个南明残存希望的微光,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上的征途,迎向那席卷而来的、冰冷的黑色洪流。

历史的车轮,会因这微弱的力量而改变轨迹吗?无人知晓。但抗争的火焰,已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