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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明1643,我以敌血铸轩辕 > 第32章 范文程事业的第二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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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范文程事业的第二春(上)

顺治八年的北京城,冷得像是老天爷在筛骨头渣子。

腊月残冬的寒气,凝聚成一片片无孔不入的白毛风,刀子似的刮过紫禁城巍峨的朱墙与琉璃瓦顶,又钻进长安街两侧灰扑扑的胡同深处

积雪被车轮和马蹄反复碾过,化作一层滑腻顽固的冰壳,死死贴住青石板路

映着惨淡天光,幽幽地泛着青白,照得行人缩头缩脑,步履蹒跚。

范文程所乘的青呢小轿,便在这冰路上艰难前行。

轿帘紧闭,将刺骨的严寒与街市的喧嚣模糊地隔绝在外,只余下轿夫沉重而短促的呼吸,以及轿杠压在肩上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在狭小的空间里沉闷地回荡

轿内炭盆微弱,暖意聊胜于无,范文程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的玄狐大氅,枯瘦的手指拢在袖中,指尖依旧冰凉。

他微微阖眼,身子随着轿子的晃动轻轻摇摆,那顶象征着三朝老臣身份的暖帽下,是一张刻满风霜与沉寂的瘦削面庞

自从睿亲王多尔衮薨逝,他这位昔日深受倚重的大学士、内秘书院掌印

便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棋子,在府邸中枯坐了数月,尝尽了人情冷暖,门可罗雀

昔日门庭若市的车马喧嚣,如同被这酷寒彻底冻结,再无一丝痕迹。

车轮碾过一道深辙,轿身猛地一倾。范文程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郁。

他下意识地透过轿帘一道细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远远的,皇宫那巍峨的轮廓已在风雪中显现,肃穆而沉默。长安右门那朱红紧闭的巨大门扇,在漫天风雪中如同一个凝固的、拒绝的符号。

“停轿!宫门重地,验看腰牌!”

一声粗犷的呼和,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轿子猛地刹住,范文程的身子被惯性带得向前一倾。

“大人,是宫门守卫。”轿夫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范文程轻轻吸了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要冻僵肺腑。他沉默地自怀中摸出那枚代表身份的象牙腰牌,递了出去

帘子掀开一道缝隙,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瞬间灌入,激得他一个寒噤

他瞥见守卫那张冻得发青的脸,鼻孔里喷着白气,眼神里并无多少对前朝老臣的敬意

反倒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目光在那块代表他身份的象牙腰牌和他憔悴的面容上来回扫视,动作慢条斯理。

时间在这风雪交加的宫门前,被无端地拉长、冻结。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滞涩

轿内的炭火似乎彻底熄灭了,寒气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从脚底一直扎到头顶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宫门前的凝滞

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驮着几位顶戴花翎、身着簇新貂裘的官员,旋风般冲到近前,蹄铁踏在冰面上,碎冰四溅。

为首一人,正是正黄旗都统、内大臣鄂硕。他勒住坐骑,那匹高大的青骢马喷着响鼻,在冰面上不安地踏着蹄子。

鄂硕居高临下,目光扫过那顶孤零零停在宫门前的青呢小轿,又掠过刚被守卫递还回轿内的腰牌一角,嘴角倏地向上扯开一个轻蔑又饱含恶意的弧度。

“哟!”鄂硕的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像是一把钝刀刮过冰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清晰地穿透风雪,砸进轿中人的耳膜

“我当是谁家的轿子,在这宫门前磨蹭呢!原来是范大学士——范大人的座驾啊!”

他身旁另一位官员,汉臣陈之遴,立刻心领神会地接口,声音谄媚中透着同样的刻薄:

“鄂都统,您可别认错了人。如今这宫里头,还有‘范大学士’这一号人物么?怕不是哪家走错了路的闲散老翁吧?”

鄂硕闻言,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地拍了一下额头:

“哎呀呀,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嘛!范大人,您老人家……哦不,该称呼您什么好呢?”他故意顿了顿,让那份羞辱感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膨胀

“想当初,您在睿亲王鞍前马后,那可真是‘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啊!睿亲王赏您口饭吃,您就摇尾乞怜,狗当得那叫一个地道!怎么着?”

他猛地提高了调门,如同毒蛇吐信,“如今主子爷没了,您这条‘忠犬’,也敢跑到这乾清宫门口来嗅食了?这地方,是您配来的吗?嗯?”

“哈哈哈!”他身后随行的几名官员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肆无忌惮,在肃杀的宫门前显得格外刺耳、聒噪

笑声如同鞭子,狠狠抽打着轿内那个沉默的身影。轿夫们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身子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轿帘之内,范文程拢在袖中的双手,指节早已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带来一丝锐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撕扯的钝痛来得尖锐。鄂硕口中“睿亲王”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深处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睿亲王府书房里摇曳的烛光,看到了多尔衮鹰隼般锐利又带着一丝猜疑的目光

看到了自己那些呕心沥血写就、最终却被弃若敝履的条陈……为满清入主中原殚精竭虑

换来的却是满人贵胄的猜忌防范,是“贰臣”的污名

是汉人同僚的不齿与疏远。这条“狗”的烙印,何其深重!枯坐府中的日日夜夜,他无数次扪心自问

自己这一生,所求为何?所忠为何?所得……又为何?难道真如鄂硕所嘲,不过是依附强权的一条老狗?

屈辱、愤懑、不甘、自嘲……种种情绪如同毒藤,在心底疯狂滋长缠绕,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却是一片近乎死寂的荒凉,所有的波澜都被强行压入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轿帘,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樟木小箱上——那里静静躺着他早已褪下、却始终未曾丢弃的大明衣冠

指尖在袖中微微痉挛了一下,终究没有动。

就在这时,宫门内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僵持.......

一名身着石青色蟒袍、头戴暖帽的御前太监,带着两名小苏拉,步履如风地穿过门洞

径直来到轿前

他看也没看旁边马上的鄂硕等人,对着轿帘便是一躬到底,声音清亮而恭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皇上有旨,宣范文程,即刻乾清宫觐见!不得延误!”

这一声宣召,如同惊雷炸响在风雪肆虐的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