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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远见卓识,戏某心悦诚服!

志才兄谬赞。陈渡正色回礼。

戏志才目光灼灼:太阿所言三策,皆系于孙坚与西凉军交锋之局。莫非是要驱虎相争,坐收渔利?

陈渡颔首:然也。

戏志才忽生疑虑:若孙坚退兵...

断无可能。陈渡斩钉截铁。

(戏志才不解其故。陈渡解释道:孙坚征战十五载,曾与董卓共讨凉州叛军,深知其虚实。今连战皆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卓已是强弩之末。

军中断粮已久,士气低迷,但孙坚执意不撤军。

三日前造访鸡落山,便发现缺粮困境已持续多日。

若真打算退兵,早该行动。

孙坚正在兵行险着。

他坚持不退,实指望联军恢复粮草供应。

然各路诸侯怎会轻易为孙坚调粮?

先前已言明,诸侯本就不欲讨伐董卓,只求遏制其势力扩张。

偏偏孙坚连战告捷。

这般情势,诸侯们岂能不心生警惕?

若孙坚真一举击溃董卓,他们颜面何存?

故粮草调度者,断不会为孙坚输送补给。

粮荒将持续,直至孙坚惨败之日。

届时,联军自会重新开仓供粮。

当真各怀鬼胎。曹操眯眼叹息,如此看来,孙坚唯有劫掠百姓一途。

陈渡摆手:孙坚虽骁勇,眼下尚不至于劫掠黎民。

但其麾下兵卒未必能恪守军纪。

此举只会加剧内部矛盾。

故而孙坚败局已定。

言至此,陈渡暂作停顿。

原来如此。戏志才茅塞顿开,目光灼灼注视着陈渡,满脸钦佩。

陈渡续道:方才所言破局三策,皆基于孙坚兵败之局。

上策——

效黄雀伺机而动。

待孙坚两万大军溃败,西凉军乘胜追击之际,

主公亲率精兵设伏,攻其不备,可获全胜。

此策伤亡最微,战果最丰。

中策,联孙抗董。

主公主动示警,告知西凉军来袭之危。

两军合兵设伏。

此策须正面接战,伤亡较大,战果需与孙坚均分。

下策乃中策变通——

若孙坚拒结盟,便转取此策。

虽孙坚未必尽信预警,但必加强戒备。

有备而战,当不至溃不成军。

只要孙坚军能拖住西凉主力,

主公便可趁汜水关守备空虚,全力夺关。

◆火攻军略◆

“不胜亦可守成。

“若短时难克汜水,当即转战鸡落山。

“与孙坚合围,必令董卓溃不成军。

“此计虽险,战果浮动——

“大胜则夺关,

“小胜亦能挫敌。

“全赖诸将如臂使指。”

陈渡话音落,帐中静默蔓延。

曹操与戏志才正逐字推敲这三策玄机。

香灰寸断时,曹操眼中已燃起战意。

他侧首望去——

陈渡玄衣如墨,闭目凝神。

这三策说来直白,

却能道人所不能道。

自局势剖析至应对变化,

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先生大才!”曹操突然握住陈渡双手。

戏志才尚在怔忡,曹操已将二人手掌重重交叠:

“得二位臂助,霸业可期!”

烛影摇红至三更,连膳食都忘了传唤。

“明日续议。”

曹操目送二人离去,

暗中掏出怀中帛画。

画中青年肖像渐渐在火焰中蜷曲。

(他始终记得:

那日蔡邕笔迹虽然无误,

但枭雄从不轻信。

锋芒太盛者,

更需以火验真金。)

今日召陈渡前来议事,已表明对其疑虑尽消。

蔡邕之婿的身份,确为陈渡无疑。

然今日陈渡所展露的才略,当真石破天惊。

令他胸中激荡,几难自持!

昔成大事者,非独有盖世雄主,更需经天纬地之才相辅。贤士云集,方能铸就千秋功业!

周得吕尚,秦得范雎,齐得管仲,汉得张良,莫不如是!

他向来少有知交,愿与往来的士人更是寥若晨星。

虽出身累世公卿,曾为皇亲贵胄,权倾朝野。

然袁绍四世三公之尊,与之交好,不过为家族计,为与阉党周旋多条门路。

其余世家子弟,多对其冷眼相讥,不屑一顾。

这般出身,注定唯有仕途无望的寒门之士,方愿投其麾下。

是故除戏志才外,身侧尽是庸碌之辈。

孰料天意弄人,竟赐此旷世奇才!

岂非时运所致,天命攸归?

曹操凝望炭火怔忡。

疾风掀起帐帘,卷入几枚雪片。

寒意骤侵。

火盆中帛画遭风一激,蓦地爆出烈焰。

曹操却觉周身如沐春风。

——————

太阿,共饮一卮否?

戏志才拢紧鹅氅,唤住欲往岔路而去的陈渡。

明公赐我十年杜康,私藏至今。

非不愿饮,亦非吝啬。

每欲启封,总自惭形秽——

布衣之身,年近而立犹功业未竟,焉配此琼浆?

纵饮之,亦如嚼蜡。

今见太阿,方知平生坐井。

若待建功时再饮,恐终成泡影。

陈渡静观其颓唐之色,正欲婉拒。

戏志才忽扬眉打断:

太阿莫误会,吾实欣喜若狂。

前跨两步,眼中迸出炽光:

在这学问尽归世族的年月,

在这幼童让梨便可名动九州的世道。

暮色渐深,飞雪漫天。

这世上,仍旧有如你这般的寒门之士,能冲破重重阻碍,立于潮头之上。

太阿,你注定要掀起一番风云。

虽是初识,我却已明白,自己远不及你。

可我心底,真切地盼望着,有更多如你一般的人能站出来。

戏志才略作停顿,仰首望向暗沉的天幕,雪落无声。

什么天生我材,皆是虚妄。

唯有天道酬勤,才是至理。

那瓮浊酒,虽然配不上太阿,却也能稍解你我寒门之苦。

陈渡微怔,未曾料到对方会如此推心置腹。

或许因同是寒门出身,又都自诩为真才实学之人。

戏志才便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之间必然有许多共鸣。

以为他也与自己一样,背负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靠着委曲求全的隐忍,靠着无数个孤灯苦读的夜晚,

才勉强抓住了一线出人头地的机会。

若非如此,他一介寒门,怎能迎娶蔡邕之女?

若非如此,又怎能有今日这般令曹操与戏志才都惊叹的时局之见?

可这所谓的机遇,说到底,也不过是在世家门下谋个差事罢了。

如曹操、袁绍,如【八龙】、【八俊】之流。

有人生来就在高处,有人却注定负重前行。

举秀才者不通文墨,举孝廉者不奉双亲。

所谓寒门清白,浑浊如泥;所谓高门良将,怯懦如鸡。

戏志才想必见过太多世家子弟与寒门之人的悬殊。

所以不甘,为何孔融让个梨就能传为美谈,

而寒门子弟想出人头地,却要历经千难万险。

如今他却说,乱世将至。

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就像两百年前那样。

戏志才想借这瓮酒,借这番肺腑之言,与他结成一个寒门之盟。

至于其中真情几分,试探几分,无人知晓。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多谢志才兄美意,只是酒就不必了。

戏志才神色一滞,随即笑道:是愚兄冒昧了,竟不知贤弟不善饮酒。

既如此,不如移步帐中,共进晚膳。

言辞之间,结交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可陈渡依旧摇头。

戏志才眉头微蹙,似有些不悦。

陈渡淡然一笑,恳切道:志才兄莫要误会。

我明白兄长的诚意。

只是,不是我推辞,而是兄长需明白——

「在主公麾下效力之人,

注定难以结交太多知己。

饮酒虽无伤大雅,

但多少祸端——

都始于这樽中之物。」

戏志才眉间沟壑未平,目光游离不定,显然在咀嚼陈渡话中深意。

陈渡嘴角仍噙着令人熨帖的浅笑:

「君子之谊清若泉。

志才兄的顾虑,我深以为然。

若兄台亦能体察我心,纵使不饮此盏,你我已是知音。

待凯旋之日,兄取出窖藏佳酿,你我幕 ** 酌,岂非快事?」

言毕,他唇线微抿,颔首示礼,衣袂翻飞间转身离去。

戏志才怔立雪中,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神色变幻。半晌,同样郑重颔首,疾步走向营帐。

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踏雪声。典韦粗犷的身影撞破风雪,将黑氅抛向陈渡:

「磨蹭甚!」

陈渡望着雪人般的壮汉,伸手拂去对方肩头积雪。典韦猛然抖擞身躯,活似雪地里撒欢的獒犬。

「故意让你瞧瞧老子等得多苦!」

「何不送进帐内?」

「军机重地,俺可不敢造次!」典韦挤眉弄眼地调笑。

陈渡系紧大氅,忽而纵声长笑,背影已掠出丈余:「走!温酒去!」

陈渡此生注定独行。

他亦不需要太多挚友。

那些镌刻在记忆长卷中的王朝兴衰,早已教会他比当世之人更透彻的相处之道——没有哪位雄主能容忍朋党,曹操亦然。

但这个沸腾的时代正盛行着魔般崇尚名士 ** 。在那些清谈客眼中,聚众议政非但不讳,反是风雅象征。门户前车马愈盛,主人名声愈隆。

甚至当年的曹操,也曾竭力跻身名士之列。约十载前,这个急于获得认可的年轻人,曾冒死谏请灵帝解除党锢。

而今掌权的曹公,最清楚这些清谈集团的能量。孔融门庭若市,魏讽倾动邺都,崔琰名重天下——这些最终血染刑场的名士,谁又能说与「结党」二字全无干系?

崔琰【虽遭刑罚,却依旧高朋满座,府门若市】

在陈渡眼中,这或许正是陈寿的微言大义。

贾诩这等为保己身而背弃大义之徒,虽被天下名士不齿,却熬死了无数清流,最终位列三公。

程昱这般德行有亏、人缘极差之辈,险些登上三公之位,竟也得享天年。

曹叡后来发动的浮华案,本质上是对朋党势力的又一次清算。

那些被称作的年轻士人,骨子里仍是结党营私之辈。

他们终日清谈交游,品评人物,妄议朝政,企图以舆论左右朝局。

曹叡在位时,强如夏侯玄、司马师也因结党获罪,遭到惩戒,被削职为民。

非是司马师、夏侯玄愚钝。

实是因三国时人目之所及的历史太过短暂。

他们尚无成熟的前车之鉴可供参照。

仍天真地以为,士人集团凝聚之力足以抗衡王权皇威。

而曹操之流终将证明,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次日,曹操便将那群幕僚调往他处,不再允其参与军机要议。

此乃戏志才所谏。

曹操向戏志才吐露了对孟尝君的景仰,以及对鸡鸣狗盗之流的见解。

戏志才却道出令曹操作幡然醒悟之言:

【孟尝君名过其实】

【若齐当真得遇大才,凭山海之险、渔盐之丰,早该称霸制秦,何须倚仗宵小之辈?】

【正因鸡鸣狗盗充斥朝堂,真正的经世之才才不愿入齐】

【陈太阿怀匡世之志,若与屑小为伍,恐日后徒增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