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钥匙还发烫,我握着它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阳光正好砸在脸上。江叙白站在台阶上没动,手里攥着那张董事会召集令,像在等一场注定要来的风暴。
我没回头,一脚油门踩到底。
城南监狱离得不远,导航显示二十分钟。我把录音机U盘从黑绳里抽出来,插进车载读取器,确认数据完好。那段宋璃用变声器指挥毒贩刺杀我的音频,我已经听了一遍又一遍,连她换气的节奏都记熟了。
她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可声音能改,呼吸频率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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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是透明玻璃隔断,中间一条窄缝递东西。我进去前把手机关了,放外衣口袋里,只留U盘遥控器在掌心。
宋璃进来时穿的是监服,粉色头发被剪短了,贴着头皮,活像个刚出炉的糯米糍。她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咧嘴笑了,隔着玻璃比了个中指。
“哟,Silent大人亲自来送我上路?”
我没说话,按下遥控器。
侧墙的隐藏屏幕“唰”地亮起,播放的是她凌晨三点用暗网账号联系毒贩的完整录音。画面同步推送到监控台,狱警那边肯定也看傻了。
音频里她的声音经过处理,听着像男的,但我说过——呼吸节奏骗不了人。
“目标:沈知意,活捉,别弄死。”
“顾先生要她清醒,不然换‘Silent’上线。”
“事成之后,钱打到冰岛账户,密码是你妈生日。”
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宋璃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哐”一声撞到墙上。
“你他妈哪来的证据?!这不可能!我早就——”
“删了日志?”我打断她,“那你忘了,你每次登录都习惯性按F5刷新页面,这个小动作,被你租的跳板机摄像头拍下来了。”
她瞳孔一缩。
我知道她懂了——她以为自己藏得好,其实早被反向追踪。陈宇交出的硬盘里,有她所有操作记录的时间戳和Ip关联。
“你不是一直想当真千金吗?”我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可惜啊,你连当个合格棋子都不够格。顾明远拿你当清道夫,用完就扔,你还真信他疼你?”
她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
突然,她转身就往观察窗撞。
头撞上去的瞬间,我眼皮都没眨一下。
“砰!”一声闷响,血顺着她额头流下来,滴在玻璃上,像打翻的番茄酱。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门外警报立刻响了,狱警冲进来,有人喊叫,有人拍照,还有人蹲下去探她鼻息。
我站着没动,视线扫过三角度监控画面——刚才那一撞,她是助跑两步才冲过去的,而且选的角度,正好避开太阳穴和后脑。
典型的自残式表演。
我掏出手机,给江叙白发了个定位:“查她监舍墙面,最近有没有撞击痕迹。”
五分钟后,他回消息:“东墙第三块瓷砖,有七次相同位置的细微裂痕,ct扫描显示内部已松动。”
我笑了。
果然是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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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过来宣布:“患者重度脑震荡,暂无生命危险,需转入特殊看守病房继续观察。”
一群人抬她走,她闭着眼,嘴角却微微翘了一下。
我看得真切。
她没晕,是在演。
等人都散了,我会客室的监控权限还没撤。我调出她昏迷前最后几秒的唇语,放大慢放。
她说的是:“沈知意……杀了我……替我……报仇……”
标准受害者临终遗言模板。
我当场把全部资料打包,上传Silent频道,标题就一行字:“她想让你相信她死了。”
不到十分钟,评论区炸了:
“笑死,这演技去横店都嫌浮夸。”
“楼上仔细看监控,她撞之前还调整了姿势,生怕撞歪了。”
“顾氏这是准备甩锅了吧?想让Silent背杀人罪名?”
“建议报警,这女的涉嫌伪造证据、扰乱司法秩序。”
我顺手截了几条高赞评论,打印出来,交给值班警官。
“正式提交控诉材料。”我说,“宋璃故意制造‘被逼自杀’假象,企图引导舆论抹黑证人,请求延长羁押审查期,并限制其对外通讯权限。”
警官看了眼材料,点头:“我们会依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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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会客区,我被带到技术室外走廊。墙上挂钟显示下午四点十七分,窗外天光还亮着,但楼道里的灯已经开了。
我靠墙站着,手里捏着刚签完的证据移交单。
纸是温的,像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
江叙白发消息:“外面安全,我在车里等你。”
我没回。
我知道他不会走,就像我知道宋璃也没真的放弃。
这场戏还没完。
她想用“死”来洗白自己,顺便给我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好让顾明远在暗处收网。
但她忘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装死的人。
十三年前,我就“死”过一次。
错换人生,医院保温舱里的那个“夭折女婴”,不就是她现在想扮演的角色吗?
只不过,这次轮到我来掀棺材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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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个年轻警官拿着文件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沈同学,刚收到法医初步报告。”他语气平静,“宋璃头部伤势确为自残,撞击力度不足以致命,且事发前三小时,她曾服用轻微镇定剂,降低痛觉反应。”
我点点头:“所以她全程清醒。”
“对。”他顿了顿,“另外,她在被抬走前,悄悄把一张纸塞进了裤兜。”
“什么内容?”
“写着:‘Silent才是幕后黑手,她威胁我,逼我这么做。’”警官冷笑,“笔迹鉴定正在进行,但纸张来源是监舍登记本,编号047,我们有她领取记录。”
我接过复印件,扫了一眼。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挣扎写的。
但太整齐了,连标点都规范得不像话。
“她还挺敬业。”我说,“连遗书都提前写好了。”
警官耸肩:“这种人,我们见多了。越是看起来柔弱的,越会玩这套。”
我笑了笑,把纸折好放进文件袋。
这时,口袋里的U盘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手机,是藏在黑绳里的那个微型信号接收器。
它只对接一个频段——师父“夜枭”的紧急呼叫。
我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G-07_final 视频有新片段,生物密钥匹配成功,自动解码完成】
我手指一顿。
那段视频,是我从顾宅地下实验室拷出来的,记录了当年实验体筛选的过程。
我以为看完了。
但现在,它告诉我——还有我没见过的内容。
我正要打开,走廊另一头的门开了。
“沈知意?”警官叫我,“问询室准备好了,你现在可以进去做笔录。”
我抬头。
门开着,里面灯光白得刺眼。
桌上有录音设备,墙上挂着监控红点。
我捏紧U盘,迈步往前走。
就在手搭上门框的瞬间,我听见耳机里传来一段音频——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
“知意……妈妈在这儿……你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