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笔记本，邮箱页面还停在那封到账通知上——一百万，分毫不差。
教室里闹哄哄的，李萱还在跟人八卦谁是神秘捐款人，宋璃站在门口脸色发青。
我知道她要动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放学铃刚响，我就被堵在了教学楼后门。
宋璃带着李萱，还有两个我不太熟的女生，站成一排，像演偶像剧反派围剿女主的桥段。操场上人来人往，全是刚下课的学生，她挑这个时间点，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
“沈知意。”她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一百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保温杯，一脸无辜：“解释什么？系统自动推送的，我又不是财务老师。”
“别装了。”她往前一步，指甲掐着手臂，“全校都知道你动过电脑！公告是你发的，钱也是你伪造的，现在所有人都在问这笔钱去哪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旁边李萱立刻接话：“就是啊，谁会捐一百万还不留名？又不是慈善大使附体。”
我笑了下，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
热气往上冒，我看着她：“你说我伪造？那你证明它假啊。”
她一愣。
我继续说：“你能拿出银行流水说这钱没到账？还是能调监控看我半夜爬财务室改数据？拿不出来就说是假的，这不叫质疑，这叫造谣。”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
有人嘀咕：“也是，万一真有人匿名捐呢……”
宋璃眼神闪了闪，显然没料到我会反过来咬一口。她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毕竟她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她刚要开口，忽然人群分开一条道。
江叙白从转角走过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走路带风。
他直接走到我前面，背对着我站定，把我整个人挡在身后。
“她账户昨夜被盗了。”他说，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我已经联系银行，正在冻结异常交易。”
说着，他举起手机，屏幕亮着一张图——是银行系统的拦截通知，写着“检测到可疑转账，已启动风控程序”。
我一眼认出来，那是我昨晚p的。
他还真敢用。
宋璃盯着那张图，嘴角抽了抽：“这么巧？每次出事都是系统问题？”
江叙白淡淡扫她一眼：“需要我把工单打印出来贴公告栏吗？”
他语气太冷，眼神也太硬，周围人一下子安静了。
李萱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半步。
宋璃没再说话，手指掐进掌心，指节发白。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张截图经不起查。银行不会给学生发这种格式的通知，更不会用红色感叹号标“高危交易”。但她不敢拆穿。
一旦她要求验图，就得先承认自己在监视我的账户。可她根本没权限查银行数据，到时候露馅的是她。
江叙白就是吃准了这点。
他不怕她掀桌，因为他知道，掀开之后烧死的是对方。
现场安静了几秒，有人开始收拾书包走人，围观的热潮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宋璃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李萱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操场风有点大，吹得校服哗啦响。
江叙白收起手机，没回头，只说了句：“走了。”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
路过旗杆时，我悄悄抬手碰了下颈间的银坠。
刚才那一幕，我已经用记忆回放录了下来——江叙白举手机的角度、屏幕亮度、甚至他拇指划过解锁键的轨迹。
这图撑不了太久，早晚会被识破。
但我需要这段时间。
只要宋璃今晚睡不好，明天就会乱。
人一慌，手就抖，手一抖，就会留下痕迹。
而我，就等着捡她漏出来的那一截线头，然后——
把整团毛线全扯烂。
我们一路走到主干道，路灯刚亮，昏黄的光照在水泥地上。
江叙白突然停下。
我以为他要说啥，结果他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看了眼前方。
校门口值班老师正低头刷手机，估计也在看那条百万捐款的新闻。
江叙白迈步继续走，这次没说话，落后我半步。
我没急着出校门，反而慢下来，边走边翻书包。
笔袋拉链拉开，我摸到那个黑色U盘。
备用盘还在。
资金流向图的加密副本也没丢。
我合上笔袋，抬头时正好看到教学楼三楼——财务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今晚，应该会很热闹。
江叙白忽然开口：“你待会回家？”
我摇头：“去趟图书馆，借本书。”
他“嗯”了声，没多问。
我们并排站着等红绿灯，马路对面是校外小吃街，炸串摊子已经开始冒烟。
一辆电动车骑得飞快，差点撞上护栏，骑手骂了句脏话，拐进了巷子。
我盯着那条巷子看了两秒。
十三年前，江叙白就是从类似的巷口被人抱走的。
同一颗子弹，打穿了三个人的胸口。
记忆回放自动跳出来一段画面——焚化炉前的雪地，一个小婴儿裹在毯子里，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那是我。
也是周明口中的“样本A”。
绿灯亮了，人群开始过马路。
江叙白抬脚要走，我忽然伸手拽住他校服袖子。
他回头。
我仰头，笑了笑：“谢了，死对头。”
他皱眉：“松手。”
我没松，反而把保温杯塞他手里：“帮我拿一下。”
然后我从书包侧袋抽出一张折叠的A4纸，展开一看，是义卖会的物资清单。
宋璃的名字印在负责人那一栏。
活动时间：后天下午三点。
地点：学校礼堂。
我折好纸塞进口袋，重新接过保温杯。
“走吧。”我说。
我们穿过马路，身后夕阳彻底沉下去。
风吹起我米色针织衫的一角，像谁在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迈出校门第三步时，手机震了一下。
新消息。
未知号码。
只有四个字：
“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