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山道间,五万交州军如一条蜿蜒的毒蛇,缓缓爬入荆州桂阳郡境。这支军队的先锋部队刚一越过界碑,就显露出与援军身份格格不入的凶悍气质。
士武骑在一匹南方特产的矮种马上,虽身材不高,却刻意挺直腰板,试图展现将军威仪。他身着交州特产的犀皮甲,腰佩镶嵌宝石的弯刀,眼神中透着边地将领特有的蛮横。
身旁的士廞,作为士变的长子,更是趾高气扬,不时用马鞭指点江山,仿佛这片土地已是交州囊中之物。
桂阳太守赵范率领郡中官员,在界碑处已恭候多时。见交州军至,他强压心中不安,上前施礼:士将军远来辛苦,下官已在郴县备下接风宴席。
士武勒住马缰,目光倨傲地扫过迎接队伍:赵太守,我军远道而来,将士们可是饿着肚子赶路啊。他故意提高声调,让身后的将领都能听见,听说桂阳的稻米特别香甜?
士廞会意,接口道:叔父说得是。我军在交州就常听闻,桂阳郡富庶异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路旁农田里金黄的稻穗。
赵范心中暗叫不好,但仍保持礼节:将军说笑了。接风宴已备好,请...
话音未落,交州军前锋已经发生骚动。几个士兵擅自离队,冲进路旁的农田,开始抢夺即将成熟的稻谷。老农上前阻拦,被一脚踢倒在地。
军爷!这是要交租的稻子啊!老农跪地哭喊。
校尉狞笑道:大军远征,征用粮草是天经地义!再啰嗦,要你的老命!
赵范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被郡丞暗中拉住衣袖。看着士武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只得强忍怒火,继续引导大军入城。
交州军在桂阳郡的暴行,从入城第一日就开始了。
士武以分散补给为名,将五万大军分驻各县城。实际上,这是为了方便全面搜刮郡内财富。在郴县,他更是将太守府占为己用,把赵范赶到偏院办公。
赵太守,士武坐在原本属于赵范的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我军需要休整三日。这期间的粮草补给,就劳烦太守费心了。
士廞在一旁补充:听说桂阳盛产银矿,正好可以补充我军饷银。
赵范强压怒火:将军,桂阳虽有些许矿产,但都是要上缴州府的啊。
士武拍案而起,刘景升都要靠我们救命,还在乎这点银矿?
就在他们说话时,城外的惨剧已经开始上演。
在郴县以南三十里的一个村庄,正值一户农家办喜事。新郎李安是村里的秀才,新娘子则是邻村塾师的女儿,可谓门当户对。
喜宴正酣时,一队交州兵闯入村中。为首的校尉醉醺醺地踢开院门:听说这里有喜酒?让爷们也沾沾喜气!
村民们吓得四散奔逃。校尉一眼看见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眼中露出淫邪的光芒:新娘子真标致,陪爷喝一杯!
新郎李安挺身而出:军爷请自重!今日是在下大喜之日...
滚开!校尉一把推开李安,伸手就去拉新娘。
李安怒极,抄起桌上的酒壶砸向校尉。这一下惹恼了交州兵,顿时刀光剑影。李安被乱刀砍死,老父亲上前理论,也被打倒在地。
儿啊!老母亲哭喊着扑向儿子的尸体,却被士兵一脚踢开。
新娘子被拖进内室,哭喊声久久不绝。待交州兵扬长而去时,喜堂已成灵堂,红烛倒在地上,与鲜血混在一起。
在宜章县,县库厚重的木门被交州兵粗暴地撞开,扬起一片尘埃。守库的老吏王福颤巍巍地举起双手阻拦:“军爷!这是赈灾粮啊!去年大旱,就靠这些粮食救命...”
“滚开!”领头的校尉一脚踹倒老人,身后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粮袋被撕开,白米哗啦啦地洒了一地。一个年轻士兵抓起一把米,兴奋地喊道:“校尉,都是上好的白米!”
王福爬过来抱住校尉的腿:“使不得啊!全县三万百姓就指望这些粮食度荒...”
校尉狞笑着踩住老人的手:“老东西,大军远征,难道要让将士们饿肚子?”他转身下令:“全部搬走!一粒不留!”
在便县,富商周家的祖坟前正在上演更令人发指的一幕。周老爷带着家丁跪在坟前哭喊:“军爷!这是先父安息之地,求您高抬贵手啊!”
士廞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哭成一片的周家人:“听说周老太爷下葬时陪葬了不少金银珠宝?如今国难当头,正该拿出来充作军饷。”
“那是先父随身之物啊!”周老爷磕头如捣蒜。
几个士兵已经挥起铁锹开始掘坟。周家的女眷们哭天抢地,周老爷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老爷!老爷!”周夫人扑上去,却被士兵粗暴地拉开。
当沉重的棺盖被铁锹和撬棍粗暴地掀开,露出其中沉睡的遗骸与陪葬的珍宝时,士廞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他亲自下马,踱步至墓穴边缘,无视周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弯腰伸手,径直取出了那枚温润无瑕的玉璧和沉甸甸的金印。
他将金印在手中掂了掂,对着阳光欣赏着玉璧的光泽,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得意的笑容。
“果然是好东西。”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绝望的周家人耳中,“如此珍宝,埋于地下,岂非暴殄天物?如今正好充作军资,也算是尔等为大军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