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尽,布达佩斯的城头便被凄厉的号角声撕裂。
奥斯曼军队的篝火在远处平原上连成一片火海,重炮的轰鸣声提前打破了黎明的静谧,比昨日更为密集的炮火,如惊雷般砸向布达佩斯的城墙。
查理一夜未眠,刚在城楼上靠着墙壁小憩片刻,便被炮火声惊醒。
他猛地站起身,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望向城下,只见苏莱曼一世的军队竟推着数十架改良后的重型云梯,在炮火掩护下,如蚁群般涌向昨日被轰出的缺口,显然是要趁守军疲惫,一举破城。
“加固缺口!所有预备队全部顶上!”查理拔剑直指城下,声嘶力竭地喊道。
连日的激战让他嗓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哈布斯堡与匈牙利的士兵们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拖着伤痕累累的肢体冲向缺口。
滚石、热油再次倾泻而下,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与炮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残酷的战歌。
拉约什二世手持长剑,亲自率领亲兵守住西侧城墙,昨日的犹豫早已被求生的本能取代,他怒吼着劈向攀爬云梯的奥斯曼士兵,脸上溅满了鲜血。
伊莎贝尔天未亮便在医馆忙碌,伤员源源不断地被抬进来,有的断肢残臂,有的血肉模糊,临时搭建的帐篷早已挤满了人。她的双手被血水浸泡得发白,指尖因长时间包扎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停下动作。
“纱布!止血粉!”她高声呼喊着,声音因劳累而带着颤抖,看到被抬进来的士兵气息奄奄,眼中忍不住泛起泪光,却只能咬着牙继续救治。
玛丽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伤口还在渗血,却执意要去城头。
她拒绝了侍女的劝阻,端着盛满水的皮囊,在刀剑战场中穿梭。一名匈牙利士兵被箭矢射中腿部,瘫倒在城墙边,她立刻蹲下身,为他包扎伤口,轻声安抚:“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一枚火球擦着她的肩头飞过,打在城墙上迸出火花,她却只是皱了皱眉,继续照料伤员。
正午时分,战事进入白热化。
苏莱曼一世似乎铁了心要在今日破城,竟派出了精锐的近卫军团,这些士兵身披厚重铠甲,手持锋利弯刀,战斗力远超普通士兵。
他们冲破了守军的第一道防线,在缺口处站稳了脚跟,不断扩大战果,城中的街道已隐约能听到厮杀声。
“不能让他们进来!”查理怒吼着,率领亲兵冲入缺口,长剑与弯刀碰撞,火星四溅。
他接连斩杀三名奥斯曼士兵,却不慎被一名敌军从侧面击中肩头,铠甲被劈开一道裂缝,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查理!”伊莎贝尔在城楼下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不顾护卫阻拦,提着药箱便要冲上去。
“别过来!”查理回头怒吼,强忍着剧痛,一剑刺穿身前敌军的咽喉,“守住医馆,就是守住军心!”
伊莎贝尔停下脚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只能转身继续救治伤员,将满心的担忧化为手中的力量。
玛丽看到查理受伤,心中焦急万分,她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虽然不懂战争,却凭着一股勇气,挡住一发射向查理的箭矢。
一名敌军见状,挥刀向她砍来,查理猛地回身,用身体护住她,硬生生受了这一刀,背部的铠甲被劈碎,鲜血喷涌而出。
“哥哥!”玛丽惊呼出声,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呐喊声。
冯·萨尔扎率领着一支由城中百姓和残余雇佣兵组成的队伍,从侧后方突袭奥斯曼军队的侧翼。
这些居民手持农具、菜刀,虽无精良装备,却凭着一腔热血,硬生生冲乱了敌军的阵型。
“是冯·萨尔扎!”拉约什二世喜出望外,立刻下令全军反击。
守军士气大振,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仿佛瞬间找回了力量,与冯·萨尔扎的队伍前后夹击,将缺口处的奥斯曼士兵团团围住。
查理忍着剧痛,再次举起长剑,带领士兵们奋勇厮杀,鲜血顺着他的铠甲滴落,在地面上汇成小溪。
夕阳西斜时,奥斯曼军队终于再次撤退。
布达佩斯的城墙缺口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城墙与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查理靠在城墙上,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
伊莎贝尔连忙冲上前,为他处理伤口,当看到他肩头和背部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别哭……”查理虚弱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我们……守住了。”
玛丽蹲在一旁,默默为查理擦拭脸上的血污,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
拉约什二世站在不远处,看着满身伤痕的查理,看着疲惫却依旧坚定的伊莎贝尔,看着血流成河的战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若不是哈布斯堡的支援,若不是查理的顽强抵抗,布达佩斯早已沦为废墟。
夜色再次降临,布达佩斯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声,提醒着人们白日的残酷。
查理躺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沉沉睡去,伊莎贝尔守在他身边,一夜未眠。
她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中清楚,这场战争远未结束,明日的晨光,或许会带来更残酷的厮杀,但只要他们还在,就绝不会放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