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曦牺牲后的第三个月。
世界,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比深刻的方式,悄然改变。
天启大陆,希望谷。
霍青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测力石碑上。
“轰——!”
石碑剧烈地晃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但霍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充满了困惑。
“……不对劲。”他对身旁的秦风说道,“我的‘破山拳’,威力,好像……比以前弱了三成。”
“不是你弱了。”秦风的表情,同样凝重,“是这个‘天地’,变了。”
自从那场最终决战之后,所有天启大陆的武者和源能使,都隐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们对“天地元气”的感应,变得有些“迟钝”了。以往能轻易引动的天地之力,现在,却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仿佛在他们与“道”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一名工匠在锻造时,无意中发现,将两种不同的金属,以特定的方式摩擦,竟然能产生微弱的“雷霆之力”(静电)。
一名学者在观察星辰时,惊讶地发现,所有星辰的运转,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可以被计算出来的、精准无比的“规律”(万有引力)。
物理。
这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最底层的法则,正在如同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渗入这个古老的、充满了超凡力量的世界。
……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
那颗早已被判定为“死亡”的、灰黄色的星球上。
一片早已沙漠化了亿万年的、曾经名为“亚马逊”的土地上。
一株……早已绝迹了数个世纪的、小小的绿色嫩芽,竟然,奇迹般地,从龟裂的、毫无养分的土地里,钻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株,第三株……
一片……微弱但却顽强的“新生”,正在这片死亡的土地上,悄然上演。
而在地球上那些为数不多的、幸存下来的地下城市里。
人们,也同样感受到了变化。
“……今天的空气……好像……有点不一样?”一名正在搬运营养膏的工人,停下了脚步,有些惊奇地说道。
“是啊,感觉……呼吸起来,没那么憋闷了。而且……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他们不知道,那是一种……他们早已遗忘的、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名为“灵气”的东西,正在……稀薄地,复苏。
……
希望谷,洛云曦的衣冠冢前。
那是一座由最纯净的水晶打造的、空无一物的坟墓。
沈辞、马克·李、埃尔隆、海皇沧涯……所有被洛云曦拯救、被她改变的、来自不同世界的“幸存者”们,都静静地,站在这里。
“……我明白了。”
马克·李,这位来自地球的科学家,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与……崇敬。
“她……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中和剂’,将两个世界的‘法则’,进行了一次……伟大的‘平均’。”
“她削弱了天启过于‘活跃’的超凡之力,让‘规律’,得以在这里生根发芽。”
“她也唤醒了地球早已‘死寂’的生命本源,让‘奇迹’,能在这片废土上,重新绽放。”
“她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她只是……让两个早已走向极端的‘孩子’,重新拥有了……向对方学习的‘可能’。”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从这场伟大的“新生”中,感受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那份最深沉、最博大的……温柔。
许久之后,沈辞,缓缓地,走上前。
他将一束不知名的小花,轻轻地,放在了水晶墓碑前。
自从回来之后,他没有哭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天三夜。
当他再次走出来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悲伤。
只剩下一种……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平静与责任。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些……分别代表着两个世界最顶尖力量的“同袍”。
“她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
他的声音,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
“她把棋盘,留给了我们。”
“而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我提议,成立‘双星联合委员会’。”埃尔隆上前一步,说道,“由我们三族,以及地球的朋友,共同组成。负责引导两个文明在接下来的百年、千年里,进行和平、有序的……融合。”
“我同意。”海皇沧涯,这位高傲的帝王,第一个,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我们,没有异议。”马克·李,代表所有倒戈的地球远征军,郑重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沈辞的身上。
他们知道,只有他,最有资格,也最有责任,去拿起那枚……洛云曦留下的“棋子”。
沈辞,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转过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空无一物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坟墓。
仿佛,能看到,那个女子,正站在那里,对着他,温柔地,微笑。
……
女神,已经陨落。
但她留下的棋盘,将由新的“执棋者”,继续,走下去。
直到……那开满鲜花的、两个世界真正融为一体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