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后院。
这里是墨子宸在京城最隐秘的一处据点，平日里只作药材储藏之用，便是药王谷的弟子，也极少有人知晓。
今夜，这里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当洛云曦一身夜行衣，如鬼魅般出现在密室中时，正在灯下翻阅医书的墨子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浓浓的担忧。
“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是出什么大事了？”他放下医书，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出大事了。”
洛云曦没有客套，她从怀中取出一份由石头连夜整理好的、关于镇南王府药材采买的详细报告，推到了墨子宸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
墨子宸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便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断肠草、七步蛇涎、黑寡妇蛛毒……还有……‘腐骨花’和‘幻心涎’！”他越看越是心惊，声音都变了调，“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每一样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若是将它们……按照一个特定的古方比例混合……”
“会怎么样？”洛云曦沉声问道。
“会炼制出一种……失传已久的上古奇蛊。”墨子宸的眼中，满是骇然，“此蛊无形无色，可通过饮食、熏香等多种途径进入人体。中蛊者初期毫无异状，但七日之后，便会神志受损，对施蛊者……言听计从，如同傀儡！”
“最可怕的是，”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地说道，“这种蛊，可以批量炼制。从这份药材的采购量来看，他们炼出的蛊毒，足以控制……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嘶——
即便是早已有所猜测的洛云曦，在听到这个结论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控制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镇南王慕容垂，或者说，“影子大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造反？
不，这比单纯的造反，要可怕一万倍！
他这是要……兵不血刃地，窃取整个天启王朝！
“难怪……”洛云曦喃喃自语，“难怪他要在北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就是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北方，好为他在南疆的真正计划，争取时间。”
“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毒，简直是……旷古绝今。”墨子宸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需要你的帮助。”洛云曦看着他，眼神无比认真，“这种蛊，可有解法？”
墨子宸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此蛊的炼制方法，早已失传。我药王谷的典籍之中，也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并未提及解法。”
他看着洛云曦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又补充道：“不过，也并非全无希望。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蛊，便必有解。只是，想要找到解法，必须先得到蛊虫的样本，对其进行深入的研究。”
“我明白了。”洛云曦点了点头。
“云曦，”墨子宸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担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件事，你已经告诉陛下了吗？”
“告诉他，与告诉‘影子大人’，有何区别？”洛云曦自嘲地笑了笑。
墨子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竟然……”
“帝王心术，本就如此。”洛云曦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现在，我们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要去南疆？”墨子宸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
“不错。”洛云曦没有否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太危险了！”墨子宸断然道，“南疆是他们的老巢，你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那也得去。”洛云-曦的眼神，坚定如铁，“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看着她那副决绝的模样，墨子宸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
他沉默了。
密室之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
“好。”他看着洛云曦，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这一次，轮到洛云曦震惊了。
“你不是需要蛊虫的样本吗？你不是需要有人研究出解药吗？”墨子宸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论医毒之术，这天下，无人能出我药王谷之右。这件事，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不行！”洛云-曦断然拒绝，“你是药王谷少谷主，身份尊贵，岂能随我一同犯险？更何况，京城也需要你坐镇。”
“京城，有我叔叔在，乱不了。”墨子宸的态度，同样坚决，“云曦，你听我说。这不仅仅是为了帮你。隐宗，与我药王谷，同样有血海深仇。我父亲的死，至今仍是悬案。我体内的‘玄冰蛊’，也拜他们所赐。于公于私，这一趟，我都必须去。”
他看着洛云-曦，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更何况……”
“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了。”
四目相对。
洛云曦从他那温润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份……深藏的情意。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最终，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