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疯狂倾泻火力的神机营残余将士,此刻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所有的复仇火焰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们丢下手中的武器,发出绝望的尖叫,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掩体!炮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崩溃与混乱!
就连那泥沼边缘,正在贪婪吞噬帝血的白起煞气,似乎也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所慑,那加速汲取的过程猛地一滞,散发出一种惊疑不定的、本能的畏惧波动。
而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之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俯卧于地、本该早已死去的永乐大帝,朱棣,那已然彻底黯淡下去的躯体,竟猛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是回光返照?是帝星最后的不甘?还是那星槎坠落带来的巨大能量扰动,意外刺激了他那顽强的、未曾彻底熄灭的生命本源?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他最后不屈意志的紫薇帝气,如同沉睡的火星被最后的狂风撩拨,猛地从他心脉最深处迸发出来,循着某种玄妙的联系,瞬间与他身边不远处、一门方才被袍泽遗弃的、炮口仍有余温的……大将军炮,产生了共鸣!
那门沉重的大将军炮,炮身之上残留的明军将士的热血与战意,以及炮膛内尚未发射出去的、沉重的实心铁弹,在这股突如其来的紫薇帝气引燃下,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短暂的、悲壮的“生命”!
炮身微微震颤,残留的硝烟被无形之力排开!那枚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炮膛内与那股帝气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仿佛下一刻就要自行击发!
但这股力量太微弱了,不足以真正推动炮弹。
然而,朱棣那残存的、模糊的意识,却凭借着一股超越生死的、对一切外来毁灭力量的极致抗拒,本能地……驱动着这股微弱的帝气,混合着他对大明江山的最后眷恋,化作一道无形的指引,猛地……“推”了那炮身一把!
不是物理上的推动,而是气运与意志层面,那冥冥之中的……轻轻一拨!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拨!
那门沉重的大将军炮,炮口原本对着峭壁方向,此刻竟极其细微地、恰到好处地……向上偏移了一寸不到的角度!
而这一寸的偏移,恰巧让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正从苍穹之上缓缓压下的、那艘失控坠落的星槎残骸腹部……一道刚刚崩裂开的、最为巨大、内部闪烁着最为狂暴紊乱熔岩红光的……裂缝深处!
仿佛,天命至此!
又或者,是一位帝皇陨落前,以最后的气运,为他的帝国,拨动了那命运的砝码!
下一刹那——
轰!!!
并非来自那门大将军炮,而是来自星槎残骸自身的、那积聚到极限的、失控的庞大能量,终于在那道最深的裂缝深处,轰然……爆发了!
但大明那门炮口恰巧对准裂缝的巨炮,那炮膛内与帝气共鸣的实心铁弹,以及炮身周围弥漫的、大明将士不屈的战意与血腥气,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为那狂暴的能量爆发,提供了一个最精准、最致命的……宣泄导向!
如同天罚降世!
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粗大无比的、混合了熔岩暗红、青铜碎芒以及纯粹毁灭能量的光柱,如同星槎垂死的咆哮,从那道巨大的裂缝深处,悍然喷射而出!径直轰向死亡谷!
但这光柱,因其内部的彻底失控与紊乱,并未能凝聚太久,在冲出裂缝后不久,便猛地……当空炸裂开来!
轰隆隆隆——!!!!!!!!!
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在死亡谷的正上方,轰然绽放!
如同一轮漆黑的太阳当空炸碎!
无数的星槎碎片、燃烧的青铜装甲、熔融的金属洪流、以及那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如同末日暴雨般,朝着整个死亡谷,无差别地、狂暴地……倾泻而下!
真正的天塌地陷!
巨大的冲击波首先碾压下来,谷地中所有尚且站立的人,无论是明军还是其他,瞬间被狠狠拍倒在地,骨断筋折!焦土被层层掀起,泥沼被瞬间蒸发!
紧接着,便是那毁灭性的碎片暴雨!
峭壁阵地首当其冲,在那狂暴的冲击和碎片洗礼下,如同沙堡般开始大面积崩塌、解体!其上燃烧的罗马尸骸、明军的火炮残骸,瞬间被吞没、气化!
大明神机营残余的将士,在这天地伟力般的毁灭面前,如同蝼蚁般渺小,瞬间被吞没,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几声!
那泥沼边缘,白起煞气惊恐地收敛了所有波动,那铜锈碎片死死沉入泥沼最深处,不敢泄露丝毫气息。
朱棣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滚落在一片狼藉之中,被落下的碎石和焦土部分掩埋,那点回光返照的紫薇帝气彻底消散,生死不知。
而那块造成这一切的“基石”,那门承载了朱棣最后意志与气运的大将军炮,则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便被上空坠落的巨大星槎碎片彻底砸中、熔解、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爆炸与坠落持续了足足十数息,才缓缓停歇。
当最后一块燃烧的碎片砸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后,死亡谷陷入了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彻底的……死寂。
硝烟、尘埃、以及星槎碎片燃烧产生的怪异毒烟,混合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灰黑色雾霭,久久不散。
谷地的地形已被彻底改变,巨大的坑洞随处可见,燃烧的星槎残骸如同巨神的墓碑,杂乱地矗立着。
罗马军团,灰飞烟灭。
大明神机营,十不存一,近乎全军覆没。
星槎巨舰,终陨凡尘,化为一片巨大的、冒着浓烟与火焰的废墟。
唯有那面残破的、沾染了血污与焦痕的大明战旗,不知何时被气浪卷起,挂在一段扭曲的、高耸的星槎龙骨残骸之上,在灼热的风中,无力地、却又顽强地……微微飘动。
帝星飘摇,煞星潜伏。
而这场帝皇之争,却远未结束。幸存的,或许不止一人。
轰隆隆……
最后几块巨大的星槎残骸停止了滚动,灼热的金属舰体嵌入焦土,发出最后的、沉闷的呻吟。遮天蔽日的尘埃与浓密的、带着刺鼻金属燃烧味的硝烟缓缓沉降,如同给这片刚刚经历神罚的谷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污浊的裹尸布。
死亡谷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前震耳欲聋的炮火、呐喊、爆炸,以及那令人牙酸的星槎崩解声,全都消失了。唯有残骸深处偶尔传来的金属冷却断裂的“咔嚓”声,以及零星小火燃烧的噼啪声,反而更加衬托出这死寂的恐怖。
视线所及,尽是毁灭。巨大的、扭曲的青铜碎块如同怪异的山脉,砸出一个个恐怖的深坑。焦黑的土地被犁了不知多少遍,混合着难以辨认的残肢断臂、破碎的兵甲、以及凝固的暗红血洼。空气灼热而粘稠,吸入口鼻满是铁锈、血腥和一种脏器被烧糊后的恶心甜腻味。
那片曾经困住朱棣的污秽泥沼,已被坠落的星槎碎片和大片掀起的焦土几乎填平,只留下边缘一小洼冒着气泡的漆黑粘稠液体。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边缘,一堆碎石和焦土之下,掩盖着大明永乐帝最后的痕迹。
朱棣的身体大半被掩埋,只露出一条扭曲变形的、覆盖着破碎金甲的手臂,以及半张沾满血污与灰土的脸庞。他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嘴唇微微张开,凝固着最后一刻可能有的痛苦或不甘。
“统帅!!!”
峭壁之上,撕心裂肺的怒吼与无法置信的惊骇如同瘟疫般炸开,瞬间吞噬了罗马军团残存的纪律!恺撒扑倒的身躯,太阳穴上那两个细微却致命的青铜孔洞,如同最冰冷的嘲讽,击碎了所有百夫长和士兵心中最后的支柱!
统帅死了?在他们严阵以待的森严护卫下,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光线,如同屠宰牲口般瞬间秒杀?!
荒谬!恐惧!暴怒!以及群龙无首的巨大茫然,让这些身经百战的罗马精锐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阵型彻底崩乱,士兵们要么惊恐地试图寻找那看不见的敌人,要么疯狂地涌向恺撒倒地的位置,要么则呆立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打击夺走了所有思考能力!
那身象征帝皇身份的山文甲早已失去所有光泽,破碎不堪,如同废铁。曾经睥睨天下的锐利鹰目,此刻再无半分神采。
他身下,那滩原本缓慢扩大的帝血早已干涸发黑,渗透进焦土,只留下深色的印记。最后一丝微弱的紫薇气芒,如同被风吹散的余烬,挣扎着闪烁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了。
帝星,陨落。
大明永乐皇帝,朱棣,于此无名谷地,力战而竭,帝基崩毁,黯然薨逝。
几乎就在那紫薇星芒彻底熄灭的同一瞬间——
不远处,那片被填埋了大半的泥沼深处,那块半掩在漆黑粘稠淤泥和星槎碎屑下的铜锈玉玺碎片,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