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下，雨水混着泥水溅在龙弋和唐芯脸上。
龙弋盯着那名右脸带疤的男人，手没从刀柄上松开。
对方举着手，嘴里说着“我是林世诚派来的”，声音还算平稳，但眼神有点飘。他站在车灯照不到的边缘，战术服湿透贴在身上，枪背在肩后，姿势太标准了——逃亡的人不会这么稳。
唐芯往前走了一步：“你受伤了吗？”
龙弋一把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别靠近。”他说。
唐芯愣住：“他不是说……”
“枪管是热的。”龙弋盯着那人肩膀，“刚开过火。”
男人表情没变，可手指微微动了下。
下一秒，他抬枪。
龙弋猛地拽着唐芯往侧边扑。枪声炸响，子弹擦过刚才站的地方，火星一闪即灭，被雨声吞了个干净。
两人滚进灌木丛，枯枝扎进衣服，泥水溅了一脸。龙弋压住唐芯，头都没抬，反手抽出军刀插进土里，挡住第二发子弹。
“趴着别动。”他低声说。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整个岩台。
就在那一瞬，龙弋看见那人的脖子侧面有个纹身——狼头咬着齿轮，血红色。
血狼团。
他立刻缩回身子，心跳没乱。这种事见多了，不慌。
唐芯趴在他旁边，喘得厉害，嘴唇发白。她看着前方那个“士兵”慢慢转身，朝另一侧移动，似乎在找他们。
“他是假的……”她声音发抖，“我真的以为他是来帮我们的……我差点害死大家……”
龙弋没说话，只是把她的头按低了些。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才要是她真走上去了，他会来不及拉人。一枪就能解决战斗。
但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他摸出腰间的信号芯片，看了一眼。红点还在闪，目标位置没变，说明主控系统虽然瘫痪一部分，但核心信号源仍在运行。
必须继续推进。
可现在多了伏兵。
他抬头观察地形。灌木丛不大，再往后是陡坡，下去就是一片乱石滩。左右都是开阔地，跑不过机枪扫射。
唯一的出路是等对方先动。
敌人不敢贸然冲过来，怕中埋伏。但他们也不会撤，这种天气最适合围猎。
龙弋轻轻拍了下唐芯肩膀：“听我说。”
唐芯点头，咬住下唇。
“等会我扔燃烧瓶引他开枪，你立刻往左后方爬十米，躲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别回头，别出声。”
“那你呢？”
“我拖住他。”
“不行！你不能——”
“这是命令。”龙弋看着她，“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容易犯错。我不想再救第二次。”
唐芯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明白。”
龙弋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个燃烧瓶，检查引信。还好，防水层没破。
他慢慢挪到灌木边缘，盯着对面动静。
那人已经走到刚才他们倒下的位置，蹲下查看脚印。然后他抬头，目光扫向灌木丛。
发现了。
龙弋举起燃烧瓶，用力甩出去。
瓶子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炸开，火焰瞬间点燃了附近干草。火光一闪，映出那人拔枪的动作。
枪响。
龙弋借着火光看清了他的站位——靠左掩体，右侧空档大。
他立刻翻滚而出，直扑右侧死角。那人反应极快，调转枪口追击，但晚了半秒。
龙弋甩出军刀。
刀飞出去的声音很轻，但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噗的一声，刀柄撞在对方持枪的手腕上。枪脱手落地，滑进泥水里。
那人怒吼一声，徒手扑来。
龙弋没等他近身，一脚踹在他膝盖外侧。骨头发出咔的一声响，那人跪倒在地。
他又是重重一肘砸在后颈，直接昏过去。
龙弋捡起枪，快速搜身。除了弹匣和匕首，还有一枚微型通讯器，正在自动发送定位信号。
他捏碎通讯器，回头看向灌木丛。
唐芯已经爬到了那块石头后面，正探头张望。
他挥手示意安全，然后蹲下检查俘虏。
翻到胸口内袋时，掏出一张证件。照片是另一个人，名字叫“陈九”。职位栏写着“恒远通安保顾问”。
又是冒名顶替。
他把证件塞进口袋，正要起身，忽然注意到俘虏右手虎口有茧——长期握狙击枪才会有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突击队员。
是专门用来狙杀他的。
他抬头看向远处山脊线。那里黑漆漆一片，但以他的经验，至少藏着两支观察哨。
这伙人早就布好局了。
等着他们从毒雾区出来，体力耗尽，警惕下降，再来一个“救援人员”送上门，只要有人心软靠近，一枪爆头，任务完成。
可惜他没心软。
唐芯这时跑了过来，脸上全是雨水和泥，眼睛却亮着。
“你把他制服了？”
“嗯。”
“我就说你能行！”
“你也行。”龙弋看了她一眼，“下次别往前冲。”
唐芯低头：“我知道错了。”
“知道就行。”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雨还未停，风向变了，带着焦味的雨滴打在脸上。
他摸了摸信号芯片，温度有点高。说明附近还有干扰源。
“我们得走了。”他说，“这里不安全。”
唐芯点头，扶着他手臂站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
不是越野车，也不是快艇。
更像是无人机的蜂鸣。
龙弋立刻拉着唐芯蹲下。
天空划过几点红光，低空掠过岩台，绕了一圈又飞走了。
侦查型无人机。
说明对方在确认目标状态。
他低头看俘虏，发现这人嘴角有血，正在慢慢渗出一种黑色液体。
中毒了。
自残型保险机制。
他迅速翻开眼皮，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三秒后，呼吸停止。
唐芯捂住嘴：“他……他死了？”
“吃了毒囊。”龙弋松开手，“死前触发的。”
唐芯瞪大眼：“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怕死？”
“怕死就不会接这个任务。”龙弋站起身，“走，离开这儿。”
两人刚迈步，信号芯片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数据：【备用链路激活】
【信号源更新：西北方向800米】
【加密频段：守界者内部协议】
龙弋停下脚步。
这个频段……只有公司内部设备能用。
而且是裴千雅亲手设置的隐藏通道。
“有人在用我们的备用信号。”他说。
唐芯也反应过来：“难道是……”
“裴千雅。”龙弋盯着屏幕，“她在找我们。”
唐芯抓着他的胳膊：“那我们现在就回信号点？”
龙弋没动。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裴千雅能启动备用链路，说明她已经破解了部分血狼的加密系统。但她一个人在基地操作，风险极大。
万一被反追踪……
他捏紧芯片。
“先藏起来。”他说，“等雨停。”
“可裴千雅——”
“她活着。”龙弋打断她，“如果她出事，信号早就断了。”
唐芯闭上嘴，没再说话。
龙弋靠着石头坐下，把军刀横放在腿上。雨水顺着刀刃流下来，滴在泥土里。
远处，那具尸体静静躺在泥水中，脸朝天，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